城门。
在守城士兵死灰色的目光中,飞廉之猩扛着巨柱肆意冲杀。
共鸣者也好,残象也罢。
都在阵阵激荡中粉碎。
“桃祈事务长,飞廉之猩已经快靠近城门了!”
“兄弟们……要顶不住了……”
暴雨没有丝毫要止歇的意思,已经有许多士兵,抱着超载的黑石核心冲进了残象潮中。
一阵阵爆炸接连响起。
沉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心间。
只是这些微的反抗,犹如水珠滴入大海。
在海啸级的飞廉之猩面前,仿佛一切都是无用功。
桃祈目光看向北落野。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漂泊者和忌炎将军她们能击败鸣式,一切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只是。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随即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城破人亡,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所有士兵,随我冲锋!尽可能拖延残象抵达城门的时间!”
桃祈高呼一声,毅然决然朝着残象潮冲去。
在海啸级的飞廉之猩和铺天盖地的残象潮面前,一切战术都显得脆弱不堪。
这是最终的时刻,只能拿人命去填。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遍布战场的溯洄雨幽灵早已经无法分辨。
这是一场绞肉机般的混战。
这时,身后的城墙上,忽然冒出一个又一个身影。
身影连成一片,像一堵人墙。
是城内的市民,闻讯赶来支援。
桃祈的心中满是苦涩,身为纵观战局之人,她明白,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前方,飞廉之猩正在大杀四方。
海啸级残象的威压席卷战场。
城墙上,有人颤抖着问:“我们真的能赢么?这是去送死吧?”
甫一看见惨烈的前线,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冷静下来。
他们亲眼看着一名名守城战士,是如何倒在残象脚下,倒在幽灵不分敌我的攻击之下。
士兵都如此,他们又能如何?
血腥的气息弥漫战场,就连暴雨也冲刷不尽。
一道爆裂的冲击撞来,桃祈倒飞而出。
长刃落在脚边,她呆呆的望向那头巨大的飞廉之猩身影。
太强了。
这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对手。
无人可以阻拦它的脚步。
她环顾战场,不时响起黑石核心爆炸的轰鸣。
一阵阵爆炸的火光闪现,又飞速的被黑压压的残象扑灭。
死亡,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体。
“令尹大人,长离大人,让你们失望了……”
桃祈仰头望天,飞廉之猩已经压迫到了城门近前。
那层阻拦溯洄雨的防护罩,要破了。
“兄弟们,现在下去也是死,城破了也是死,不如死的像个男人!”
城墙上,不知是谁高呼一声。
“是啊,他妈的跟这些狗杂种拼了!”
在飞廉之猩庞大的压力面前,居然真的有人不畏死亡,朝着战场冲来。
桃祈闭上眼,不敢去看。
他们本应该在士兵的保护下,安稳的度过危机。
而不是前赴后继的拿命来填补前线。
战场上,雷光一闪。
一道道雷光丝线缠绕在残象上,崩碎。
“吟霖,前来助战。”
紧接着,是更多接连响起的声音。
“赵武,前来助战!”
“维里奈,前来助战!”
“常野,前来助战!”
“云玲,前来助战!”
……
一道又一道声音,有些听起来很耳熟,似是在街坊四邻的哪里曾听过。
有些听起来却又很陌生,仿佛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一般。
但此时此刻,毫无疑问。
他们都是今州的战士。
共同组成了一道庞大的使命之墙。
然而。
飞廉之猩一声怒吼,抄起巨柱,重重地砸落。
终于,鸣钟之龟发出一声呜咽,化作金光破碎。
气浪震得人影纷飞。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此刻的它于战场上是无敌的。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它了!
所谓的情感,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孱弱。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所有人的身上。
直至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
死亡可以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飞廉之猩站在城墙前,面目狰狞。
在它的开路下,身后的残象潮终于迈出了一大步。
黑压压的挤向城门。
结束了。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强大如守城士兵,如桃祈、炽霞、吟霖、维里奈、凌阳……
无人能再站在飞廉之猩身前。
这是海啸级的力量,这是鸣式的权能!
恍惚间,战场上有无数破碎的金芒,随着溯洄雨向天空海升去。
“这是?”众人尽皆疑惑。
金芒升起之处,是鸣钟之龟和燎照之骑破碎的位置。
雨仍在下,战场上似乎,又多出了一些什么。
“那是什么!?”
“是溯洄雨再度诞生的幽灵吗?”
有人瞳孔剧变,望向鸣钟之龟的破碎之地。
一座古朴的高台,不知何时矗立在残象潮中。
直指天空海。
高台上,是一口巨大的铜钟。
身披战袍的敲钟人,缓缓迈上高台,他双臂紧握铜柱,撞向铜钟。
嗡!!!
铜钟激荡,古朴而肃杀的钟声在战场之上流转回响。
敲钟人高举双臂,仰天长啸:“瑝珑不灭!!!”
高台之下,千百名幽灵披坚执锐,齐齐列阵,手臂紧握腰间长刃。
他们齐声高呼:“瑝珑不灭!”
“是古瑝珑军!!!”
人群中,传来惊呼。
绝不会错,这是古瑝珑军出征前的景象。
只听见战场上,忽的有歌轻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歌声与钟声和鸣,在战场上激荡,古朴而肃杀。
溯洄雨。
能够复刻曾被其影响之人的景象,能够复刻记忆中的景象。
如今这份记忆的归属,是谁呢?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高台之上。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正满眼期待的望着铜钟。
钟声下,瑝珑军整齐划一的行进着。
朝着残象潮。
朝着飞廉之猩!
如同一把锋利的战刀,齐齐的切入雨中。
他们引声长啸,纵情高歌。
一如往日。
幽灵的攻击,是不分敌我的。
但他们,却只是背靠今州,径直突进残象潮中,没有半步后退。
放眼望去,四面尽皆是敌。
这是来自这片古老大地的轰鸣。
这是悲鸣之下,人类勇气的赞歌。
但问。
跨越千百年的意志,如何不能击穿时间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