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鼻涕搭在嘴边,如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凌云彻递过来的手帕擤了把鼻涕,又顺手将帕子递还给凌云彻。
凌云彻将那包满鼻涕的手帕轻轻捏在手心,趁如懿不注意时稍稍藏进了怀中,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仿佛这样,他就能感受到如懿的温度一般。
两人也不嫌脚累,就待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打着‘超越男女的感情’的幌子将寻常夫妻之间都说不出口的话都说了个遍。
直到暮色升起,如懿和凌云彻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又过了半月,御驾抵达了江浙一带,当地的行宫早就打点妥当。
弘历生气半月前如懿的荒唐行为,竟没有按照惯例和她帝后携手同行,而是独自一人走在前头。
如懿不屑和嫔妃们走在一起,觉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便和从另一艘御船上的太后一起下船走向行宫。
她依旧穿着一身墨黑色的朝服,时时刻刻彰显着自己的尊贵。
太后却与她截然相反,怎么自在怎么来,依旧穿着一身舒适随意的常服。
前来迎接的官员们见两个浑身贵气的妇人一前一后走下御船,想要开口请安却不知如何称呼。
江苏巡抚从未见过太后,此刻从御船上下来的两名贵妇人粗望上去年龄差不多大,甚至因为其中一个身穿黑色朝服戴着显得发际线格外高的发冠还显得年龄更大一些。
他顿时傻了眼,电光火石之间只能赌上自己数十年的为官经验做出判断,上前几步对如懿拱手道。
“江南巡抚李维见过太后,见过各位主子。”
如懿一愣之后下意识看了太后一眼,嘟着嘴道。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后,边上这位才是太后。”
江南巡抚瞳孔微微放大,在这短短几息之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遗言。
太后却微微一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抬手免了他的礼道。
“不必多礼,李维,哀家听过你的名字,先帝在世时还在哀家跟前夸过你。”
李维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感激的看了太后一眼,连声谢恩。
他若是商人,定会明白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世上的女人无关年纪,无关身份地位,没有一个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
太后虽然地位尊崇,但她也是女人,看到别人将儿媳和自己的身份认错,她自然心中高兴,又怎么会怪罪李维。
……
江南烟雨之地风景秀美,弘历便携宫中女眷在行宫安顿下来。
只是身在行宫,却又不如之前在御船上那般自在,毕竟来来往往的官员大臣和家眷们不少,众人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穿着自己想穿的衣裳,放松肆意。
这日行宫中举办家宴,太后便同弘历感慨道。
“皇帝,这江南风景虽美,却处处限制在这四四方方的行宫之内,长久以往,未免乏味。”
弘历立即领会了自己老娘的心思,压低声音道。
“皇额娘若嫌行宫中拘束,不如私下换装出行,只要带够人手护卫即可……儿子带您南下本就是为了让您舒心,您需得尽兴才好。”
太后举杯敬弘历,唇边荡起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弘历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视线转到坐在下首的魏嬿婉身上,眸中顿时漾起笑意。
魏嬿婉正杵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着口中的红提,两颊鼓鼓宛如小松鼠一般,与平日里清丽魅惑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看起来格外娇气可爱。
尽管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的歌舞,她依旧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全然不同前几日在御船上那般轻松高兴的模样。
弘历心中低笑,扬声对魏嬿婉道。
“令妃,朕这儿有道松鼠鳜鱼做得不错,你爱吃酸甜的,也用一些。”
说罢,他抬手吩咐进忠给魏嬿婉送菜,并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告诉令妃,明日偷偷换上常服,朕要带她去微服私访。”
进忠领命躬身将菜送到魏嬿婉桌上,将弘历的话如数告知,还低声加了一句。
“皇上的大声密谋皇后都听见了,您小心一些。”
魏嬿婉闻言看向上首,果然看见了正和她举杯示意的弘历和坐在弘历身边脸色黑如锅底的如懿。
她丝毫不惧,直接无视掉如懿可怖的眼神,只含情脉脉的举杯和弘历共饮。
如懿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若不是如今还在宴席之中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将手中的玉箸狠狠摔在桌上,好让弘历体会到她的愤怒。
容佩长久的陪在如懿身边,此刻见了她的脸色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意,顿时十分担忧,明里暗里又瞪着眼睛不善的看了魏嬿婉好几眼,仿佛如懿如今造此待遇都是因为她一般。
翌日,魏嬿婉挑挑拣拣在众多衣服中精心挑选了一套天水碧常服,摒去多余的装饰,只在发上别了几朵玉兰做点缀。
在小运的改造下,她如今已经从顶尖美女变成绝世美人,五官肌肤无一不精无一不巧,就算做如此素净的打扮也美的不可方物。
她按着时辰从行宫后门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乌蓬马车,却听到了如懿沙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皇上微服私访,不带正妻怕是不太合适。”
弘历的声音随后响起,哪怕隔着帘子也能感到其中的不耐烦意味。
“皇后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这是低贱的衣服么,怎么如今却愿意穿在身上?”
想起前世,魏嬿婉心中微微一动,偷偷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去。
弘历和如懿站在马车前,正一副对立的姿态。
如懿身上穿一席深棕绿色的常服,头上别了几朵看起来跟衣裳一点儿也不搭配的靓蓝色小花,整个人老气横秋的。
弘历懒得和她多废话,掀开袍角跨上马车,冷淡道:“皇后愿来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