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研叹了口气。
“孩子呢？怎么样？”苏研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其他的。
“哎，瘦的跟猫儿似的。”苏母也叹气。
苏研想起来，去牛车上扒拉下来一个包袱，递给苏母。
“嘟嘟以前穿的衣服，现在也用不着了，给那孩子试试吧，到底是咱家的孩子。”
“大人再怎么样，孩子既然已经生了，就得把她安排好。”
“放心吧，这个是肯定的。”苏母接过来，扒拉了一下看看，“还都是好衣服呢，这丫头有福了。”
苏研：“对了，孩子的洗三办了吗？”
苏母：“没呢？乡下人哪讲究那个？到时候煮个红鸡蛋，大家吃一吃得了。”
“办不办的，我这做姑姑的得有个表示。”苏研从荷包里掏出一对小金手镯，
到时候孩子长大了成婚什么的，也是压箱底的东西。
苏母皱眉：“这...”
“拿着吧”苏研推给苏母，“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攒着等孩子长大了给她。”
无法，苏母只好接过。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松哥儿突然从外面跑过来，看到苏研明显一愣，神色很不自然。
苏研没察觉出来，看到他倒是很高兴，还像往常一样招呼他过来吃糖。
问他，“见到嘟嘟了吗？嘟嘟刚才出去找你玩儿了。”
松哥儿神情很奇怪，眉头紧蹙着，很不高兴的看着苏研。
苏研有些奇怪，“松哥儿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苏母也觉得不对，上来想看看他，“谁欺负你了？过来给奶看看，有没有受伤...”
但她还没走到松哥儿面前，松哥儿像是被惊吓过度，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就把手里的野菜扔向苏研，“你走！别来我家！”
苏研双眼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胡说什么呢！”苏母却已经大步跨过去，揪松哥儿的耳朵。
松哥儿捂着耳朵哇哇大哭，但嘴里却一点都不服软。
“本来就是！就是因为她，我娘才会走的！”
“把我娘还给我，还给我！”
苏母气急败坏：“你娘在家呢！谁赶她走了？”
松哥儿挣扎着扑打苏母：“你说谎！我都知道了，我爹要跟娘和离了！你们要把我娘赶走！”
苏研神色一怔。
苏母也很惊讶，“谁跟你说的这些？”
见她不说话，苏母加重了手里的力度，“说，谁跟你说的？”
松哥儿被苏母揪耳朵揪的只能垫着脚，脑袋尽量往苏母手的方向靠。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疼，大嚷道，“村里都这么说！都说我爹不要我娘了！”
“我以后是没娘的孩子！大家都不跟我玩儿了！”
“哪个嘴碎的八婆跟个孩子说这些！”苏母跳脚，“没有一点良心那，祖宗十八辈都该下地狱，跟个孩子说这些！”
但她神色已经明显松动，不再揪着松哥儿的耳朵不放。
松哥儿得了自由，第一时间跑到门口，确定距离奶奶姑姑的距离足够远。
一时半刻不会被抓住，才敢可怜兮兮的说，“姑姑，我真的不想做没娘的孩子。”
“求求你了，不要让我爹和我娘和离好不好？”
苏研看着对面努力装大人的松哥儿，突然笑了，问他，“你知道和离是什么吗？”
松哥儿肯定的点点头，“就是我以后再也不能和我娘一起吃饭一起住了，我也不能再看我妹妹！”
“姑姑，妹妹还这么小，没有娘的话，会死掉的。”
松哥儿的眼神很清澈，带着一点他这个年纪独有的天真无邪。
所以苏研知道这话肯定不是他能说出来的。
他压根不知道和离的意义，也不会知道死亡代表什么。
最重要的是，不会把这两个联想到一起。
苏母也觉得不对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如果只是外人嘲笑，根本不会说到妹妹死掉这种事情。
苏母了解村里那群长舌妇，她们本就没有什么底线。
见了松哥儿这样的孩子，肯定忍不住逗他，说没娘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但是妹妹死掉这种事情，太恶毒了，根本就是诅咒。
除非是和苏家有仇的，谁家也不敢说这种话。
不然传到苏家耳朵里，没仇也要结仇了。
“谁跟你说的？”苏二郎突然从松哥儿后面冒出来，一把拎起他的领子，阴沉沉的问他。
“你知道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吗？是诅咒妹妹！说，是谁跟你说的？”苏二郎怒吼。
苏母也附和：“对！到底是谁说的，老娘今天饶不了她。”
苏研却像是猜到了什么，站在一边没有动，也没有追问。
松哥儿双脚在半空中胡乱的踢着，双手用力往前拍，小身子蛇一样的左右扭，“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都是坏蛋！都欺负我！我要去找我娘！”
“娘!娘！救我！救命啊！”
在儿子说自己是坏蛋的时候，苏二郎明显一怔。
到后面松哥儿呼救，他几乎失态的提溜着他到脸前。
“我是你亲爹！那边是你的亲奶奶亲姑姑！谁是坏蛋，你告诉我谁是坏蛋？”
“还救命，谁会害你？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松哥儿倔强的咬着下唇，更加激烈的挣扎，却一句话都不辩解。
苏二郎面对着他有些恨意的眼神，一时愣神，手上一松。
松哥儿趁此机会挣扎下来，然后狠狠的看了一眼苏二郎，又看了看苏母和苏研。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这孩子...这孩子...”苏母颤抖着手指着松哥儿离开的方向，声音颤抖的都说不出话。
苏研上前扶住她。
“娘！”苏二郎狠狠用手揉搓一下脸，“我决定了！和离！”
苏研抿抿唇，沉默着没说话。
苏母则不可思议的看着苏二郎，“你...决定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一旦决定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苏二郎：“决定了。”
想了想，他有些哀凄的道，“若是陈桂花敢作敢当，去年回来的时候就好好认错，或者是前几天生完孩子，给你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