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堂下张茂才,你可以走了。”
李九章见他签字画押成功,就让张守忠离开。
张守忠以为是堂上两人给他耳语后,知道了他有州府衙门的关系,所以县太爷惧怕了。
张敬轩听到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痛苦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就这么放他走了,还以为会很精彩,就这?”
“听说张员外的表兄是州府衙门的通判大人,咱们清江衙门的老爷是正七品,通判是正六品,刚刚张员外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能不放他们走嘛?”
“差点以为是个为民除害的青天大老爷,结果还是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唉!”
“你小声点,这是公堂外面,被里面的衙役听到,你这张嘴,不吃板子才怪。”
……
公堂外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交头接耳。
都是本地方的人,对地方豪绅势力都还是有各种传言。
“知县大人,我离开,那犬子呢?”
张守忠本想抱拳施礼道谢。
但细想这话,让堂下茂才离开,他儿子张敬轩怎么办?
“你儿张敬轩既然已经签字画押招供了,还需要留下来陪本官喝会儿茶,衙门管他一顿饭食,先暂押牢房,明日继续开堂审理。”
李九章说完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直接领着师爷往赞政厅走。
“退堂。”
“威,武……”
“砰砰砰……”
王斌和站堂皂隶一通操作,如流水线一样非常娴熟。
两名壮班衙役顺手就把冰凉的铁镣铐,套在了张敬轩的手腕上。
“你签字画押了什么东西?招了什么?”
张守忠一把拉住张敬轩急忙询问道。
“爹,一定是周三娃的事情,救我,爹。”
张敬轩被壮班衙役拖到公堂外。
直奔鬼门而去,进了鬼门,就是快班房和牢房区域。
赞政厅里。
二班六房的房首都在。
“大人,这佃户和东家的事情,没有闹到衙门,咱们就不好管这些闲事吧?”
刑房首是高简君,一般的小案件都是他在受理,现在把张敬轩扣押。
他觉得有些不妥。
“是啊,那张员外的表兄又是昌乐府通判杜胜,大人行事有些莽撞了。”
“大人刚刚到任,得罪上官,实在是不妥。”
“张员外回去,必然会写信告知州府通判,若是上面施压,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没等李九章开口,几个房首先对他施压,有的出于自身利益,有的出于其他目的。
沉吟片刻不语。
“付房首,昨日即是你当众提及,现在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理此事?”
李九章瞥了一眼付文杉,见他也不发言,就直接询问他的意见。
赞政厅里,各怀心思。
除了李九章坐在主位上,一群人也不坐下,都围着他,昨日要把张敬轩押到大堂。
大家都是想看他的手段。
只是他把人弄到大堂,当着众人面打了板子,还把人给扣下来,这就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州府衙门太远了,下官是清江衙门的小吏,下官自然是一切听从李大人的吩咐。”
付文杉面色如常,他也不顺着李九章的话接下去,只是把话头又扔给李九章。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回内宅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钱师爷,咱们走。”
李九章见其他几人似乎还有话说,他也懒得听这群人说没头没脑的话。
早晨李东去绑人时,来去都是骑马,单人单马绑马背上,速度很快。
他这一次去把周三娃两夫妻带到衙门,时间要花得久一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内宅主楼里。
按照李九章的吩咐,内宅的灶房两人,还有门子都来给他见面,混个脸熟。
绿蝶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中午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还有汤和点心。
“来,坐下吃饭,钱师爷,还有绿蝶,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快。”
李九章先坐到饭桌上,他招呼彩衣绿蝶也坐下。
绿蝶一直盯着彩衣傻笑,弄得彩衣俏脸羞红。
“你这小妮子,有啥好笑的,给老爷我讲讲。”
李九章往两人碗里夹菜,也跟着笑问道。
难得两个丫鬟现在有说有笑的,气氛比他刚来时好多了,不再像主仆那般拘谨。
相处多了些随意,也让清江衙门里这三人都觉得有了烟火气。
家的烟火气。
对于彩衣绿蝶,这里就像她们的新生。
至于李九章,他才是真正的外来人员。
“老爷,你看钱师爷,女师爷也很威风呀。”
绿蝶妖魅的看了一眼彩衣,她其实挺羡慕她的,可以帮着给老爷当师爷出主意。
“绿蝶休要瞎说,奴婢今日站在公堂上,心里害怕紧张死了,又怕给老爷添麻烦,一个不小心惹下大祸就不好了。”
彩衣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红晕,她拿起筷子,又放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别担心,不要怕,有老爷在,保准你没事。对了,钱师爷对于今日公堂之上的事情,有没有主意?”
李九章见彩衣有些紧张,就故意岔开话题。
“老爷,那张敬轩自己都承认赌博了,还污了佃户周三娃的妻子,这种人渣最是可恶。”
“只要佃户来衙门也承认,就坐实了,张员外就算告到通判那里去,也理亏。”
彩衣自然是站在佃户妻子的角度思考,她脸色神情都有些憎恨。
“那你对今日衙门里三班六房首,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九章笑了笑,追问道。
“草骑墙头因风势而倒,官无正气因德殇而亡,这是我爹常说的一句话。”
“即使是咱们小小的清江县衙,老爷初到任,小吏小胥各有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彩衣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失言,不该提自己的爹。
埋头自顾自的刨着碗里的米饭。
“好一个草骑墙头因风势而倒,官无正气因德殇而亡。”
李九章见彩衣情绪有些不对劲,也不继续追问下去,但从这句话里,他对彩衣的爹有些好奇。
能说出这般言语的朝廷官员,怎么就落得个妻女发配到教坊司的下场?
李九章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彩衣和绿蝶。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