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命官司,有罪无罪都不是你说了算,待到明日开堂审理,今日你且回去吧!”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说完,直接起身朝他左手边的赞政厅走去。
“退堂。”
王斌也不给陈庭雨追问的空隙,他直接用他洪亮的嗓门喊退堂了事。
“威,武……”
“砰,砰,砰。”
左右两排衙役嘴里喊出威武声之后,用杀威棒敲击地板,然后壮班捕头刘涛领着几名壮班衙役,将陈树生和三名家丁拖出大堂。
直接往刑兵工房旁边的鬼门而去。
既然你陈庭雨能说会道,那就先凉凉他的心气,想现在趁着他的威风审下去是不可能的,
李九章的视角和思维以及认知程度远胜于他,更何况再审下去对刘阿婆不利。
先弄明白背后的因果,再审理更合适。
赞政厅里。
“大人,小的前往双凤垭把周三娃逮到,他妻子豆娘正在上吊自尽,被小的救了下来,现已将两人带到衙门留宿。”
李东走上前,抱拳施礼回话。
衙门内除了牢房,还有刑房,衙役书吏住宿有班房和吏舍,如果是提人来县衙问话候审,衙门口右手边也有专门的馆舍留宿。
“即是如此,本官看你从进大堂就愁眉苦脸,难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早就注意到李东的情绪不对劲,李九章坐在主位上伸手示意众人坐下说话。
“大人有所不知,那周三娃惧怕张员外,他不承认和张敬轩玩骰子,只是说他妻子豆娘和张敬轩通奸,扬言要杀妻清理门庭。”
李东坐到椅子上,眉头紧锁。
绿蝶提着一壶热茶先是给李九章参满茶水,又给彩衣师爷参茶,之后才挨个给三个捕头参茶水。
李九章听他说完,也是眉头紧锁,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轻泯一口茶水,不言语。
“大人勿忧,我们壮班和皂班商议后,今日下午将张敬轩提到刑房,这小子见到里面的刑具就吓得尿裤子了,还没等我开口,就直接招了,他承认和周三娃玩骰子赌钱。”
“还使了诈术,骗过周三娃两千文铜钱,他早已对豆娘生存觊觎之心,所以设计玩这一出,被他爹张守忠员外知晓后,昨日在家挨了一顿骂,结果今日就被大人提到衙门来了。”
说话的是壮班捕头刘涛,他和皂班王斌按照刑房首的吩咐,准备在刑房搞个口供出来。
一般刑房负责协调案件侦查和取证。
这些是下面的三班六房自行沟通,除了知县交代的,小事情他们也要做到位。
知县到任,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顺着烧到了双凤垭的甲长张守忠身上,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全力配合侦破,算是留个投名状。
“这是个好消息,干的漂亮。”
“这样,你们把周三娃和豆娘分开,壮班在周三娃身上找到突破口,皂班和刑房书吏在豆娘那里取份口供。”
李九章明天早衙就要把张守忠这个秀才拿下来,这是第一个案子,其实也是三班六房拿这个案子故意试探他手段。
经过今日两次开堂,张敬轩现在在牢里扣押着,陈树生也在牢里扣押着。
当众审案时的手段,他们也领教过了。
“是。”
皂壮班和刑房首都齐声应道。
李九章看了一眼彩衣,笑着冲她挤了下眼睛。
“老爷,刘阿婆要安排一下,老人家腿脚不利索,也让她住在衙门口的馆舍里最合适,以免出现意外。”
彩衣见李九章一脸坏笑,她赶紧凑到他的跟前,小声提醒道。
“钱师爷说的是。”
李九章差点把这一茬搞忘了,他一门心思的在想怎么处理眼前的麻烦,把刘阿婆忘了,还是女人的心思细腻。
“壮班刘涛,你安排个门子把刘阿婆照顾好,另外快班李东,刘阿婆的儿子叫刘大壮,好像是在家卧床不起,明日本官坐晚衙就开堂审理陈树生的案子,把刘大壮抬也要给本官抬来。”
“刘阿婆这个是命案,刑房再整理出案件一些遗漏,这个案子必须重视,本官不管是训导,还是平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一视同仁。”
李九章对卖身契这玩意儿不感冒。
但现在在大顺王朝,不管是朝廷的教坊司,还是民间的卖身契,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虽然不合理,但他目前也无力改变。
相对而言,彩衣和绿蝶的教坊司,这才是他的心病,因为他现在根本无能为力。
但刘阿婆家的小兰,这个可怜的女子,既然他现在有这个能力,不说超越大顺律法。
至少在审案的天平上,他是站在弱势群体一方的,在不违背这个社会原本的运行规则的情况下,尽力而为之。
“是。”
几位掌握执法大权的捕头领命,然后他们转身告退。
等几人出了赞政厅,门外候着的门子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他走进来。
“老爷,礼房首付文杉和儒学训导陈庭雨在门外候着,他们想见老爷一面。”
门子用手捂着嘴小声的对他说道。
“让礼房进来,至于陈训导嘛,你就告诉陈训导,说本官要和礼房付文杉商议一些礼仪问题,让他先回去吧!”
喝了一口茶水,思索片刻,李九章才笑着让他出去回话。
门子躬身听完吩咐,他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眼珠子转动,然后转身一路小跑着走出去。
付文杉走进赞政厅,他面容上故作苦痛的表情,先是观察了李九章的状态,见他在盯着茶杯喝茶。
“李大人,下官惭愧,唉!”
付文杉双手抱拳施礼,然后唉声叹气的站在李九章的面前摇头叹息。
他听到门子传话,他就懂了县太爷的意图,既然把他撇清关系了,他自然也就懒得理陈庭雨,留下陈庭雨就独自走了进来。
儒学训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分管的领导,无论如何面子上也过不去。
更何况现在的新知县总是让他有些摸不清路数,年轻轻轻的,反而处处深沉。
“呦,礼房首来了,你有什么惭愧的啊?”
李九章把茶杯端在手里,满脸堆笑的装作听不懂,眼睛盯着他,语气平淡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