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章正准备继续追问。
外面县衙门口的登闻鸣冤鼓被人敲响了。
“砰!砰!砰……”
鸣冤鼓的鼓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听声音响动,不像是妇女老弱,猜想应该的男人在敲击。
“有人击鼓喂!”
“有人击鼓喂!”
衙门口和县衙大堂这边的门子互相传递着信息,右边皂班房的值班皂隶从赞政厅窗外走廊往大堂跑去。
“杜大人,今日本是你新到衙门,本该让你休息调养一下,但是本官近来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这个案子,你帮本官去审了吧!”
李九章坐在主位椅桌上,他想试探一下上头派下来的这个佐贰官有没有本事,正好来了个案子赶上时候了。
杜治霖拱手施礼道:“是,下官遵命!”
李九章看向左右两排座椅上的三班六房,见众人都抬眼盯着他,便直接吩咐道:“三班六房,按照朝廷规矩,准备开堂。”
“遵命!”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答应。
何秀才站在最外面离大堂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他本来还犹豫不决,听到县太爷的肯定答复,便大大方方的转身走向大堂三尺案台下的书桌。
快班李东,壮班刘涛,皂班王斌,三位捕头也转身站到三尺案台的右边‘肃静’牌匾下站立。
六房书吏和副房首都没有什么事情,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案子,他们都站在赞政厅里,还有典史张守忠跟在杜治霖的身旁。
县丞和典史走进大堂。
县丞杜治霖得到县太爷的允许,他丝毫不惧的直接坐到‘明镜高悬’牌匾下的三尺案台椅子上。
李九章面色平静的坐在赞政厅里,眼睛盯着大堂里的情况,看着杜治霖的样子,不像是个新手。
县丞端坐在三尺案台后面,神态自若,观他神态应该是个审案经验非常丰富的人,应该气度举止是装不出来的。
“看来,是有备而来!”
李九章嘴角轻笑,嘴里轻声嘀咕着。
他现在是都察院巡关御史、兵部清江主事、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清江知县,再加上现在组建衙兵边军。
按照清江这个衙门,其实是用不着配备佐贰官的,但是佐杂官典史张守忠,佐贰官县丞杜治霖,这些都在短时间内给他配齐。
更神奇的是县丞来上任,提前都没有打过招呼。
这也是李九章对这个县丞忌惮,并且防备着他的原因。
“升堂!”
皂班班头王斌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威,武……”
“砰!砰!砰!”
大堂左右两边的八名站堂皂隶,嘴里用浑厚低沉的嗓子喊威武,并用水火无情棍在地板上使劲的敲击。
“嗒!”杜治霖拿起惊堂木拍下。
杜治霖:“堂下何人,敲鼓鸣冤所谓何事?”
公堂之上,原告石上跪着一个身穿浅蓝布衣,十八九岁的圆脸小伙子,被告石上跪着身穿黑衣的方脸有刀疤的壮汉。
原告:“求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被告:“求县太老爷为小的主持公道呀!”
两个人都在喊冤叫屈,李九章坐在赞政厅里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县丞杜治霖坐在三尺案台椅,也是皱着眉头。
杜治霖指着圆脸小伙子:“原告先说。”
原告:“小的是鹿溪沟山下的匠户,小的名叫刘教滕,今日来县衙状告车文波这个二流子,他偷摸进我家里,偷拿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对手镯,这是母亲临走时让我将来娶亲时的传家之物,现在竟被车文波偷去,强说是他的玉镯,求县太老爷给我做主啊!”
“汰。”皂班王斌突然喊了一声纠正道:“今日台上是本县新任县丞老爷,休要叫错咯!”
“求县丞老爷给草民做主啊!”刘教滕跪在原告石上,说完他的遭遇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使劲给三尺案台后面的老爷磕头。
听完原告说完之后,杜治霖转头瞥了一眼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这让长得肥头大耳,脸上又有刀疤,看着挺吓人的。
杜治霖:“被告,你怎么说?”
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抬头拱手:“县丞老爷明鉴,刘教滕那小子污蔑小的,那对玉镯原本是小的捡来之物,本想拿到集市找个识货之人换点银钱,路上在凉亭歇息时碰到刘教滕也在歇凉,他见了小的的玉镯,又得知是小的捡来之物,便当场诬告陷害,求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坐在赞政厅里的李九章听到大堂原被告双方的话天差地别,他起身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到连廊门口,跟着几个房首站在一起看大堂的热闹。
县丞杜治霖:“嗯,你们二人说法完全不一样,既然都在说一对玉镯子,来人啊,把赃物呈上来。”
堂上话音刚落,皂班王斌就径直走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一人怀中掏出一块玉镯子,交给了王斌。
县丞看过一对玉镯子之后,王斌又把镯子拿到左边‘肃静’木牌旁边的门口,他要让李九章看看。
李九章拿起一对玉镯子,温凉的手感首先穿过他的手掌,玉镯也算不得是多少纯粹干净,通体深绿透明,但明显能够看到里面有颗粒杂质。
算不得什么宝贝,但是对于一个普通匠户来说,在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可以作为传家之宝的。
“汰,”县丞杜治霖怒目圆瞪指着车文波。
杜治霖:“好你个二流子, 本官看你满脸横肉刀疤,竟敢编出瞎话诓骗本官,这玉镯子岂是想捡到就能捡到得吗?你再给本官捡一对来看看。”
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被县丞这一句毫无逻辑漏洞的话问住了,他懵脸嘴巴微张不知该怎么接话。
“嗒!” 杜治霖再拍一下惊堂木。
“来人,案犯车文波诓骗本官,先打三十杀威棒。”
杜治霖从黑签筒盒里取出一根黑签,往桌外地上扔下发出‘啪哒’声,皂班王斌上前俯身捡起黑签。
“冤枉啊!我冤枉啊!”
被两名皂隶反手擒住的车文波惊慌失措的喊冤叫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