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甲长里长,还有远处的百姓,都能够清楚的看到两堆成山的金银珠宝。
再配合阳光照射,不同角度的光线,让有点阴角的大堂作为背景,更加的闪眼睛。
钱啊,金灿灿,白晃晃的钱啊!
谁又不爱钱呢!
典史张守忠此刻都没有站在大堂里的机会,因为他现在是嫌疑人,只能面如死灰的站在大堂门外。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
惊堂木的声音清脆响亮,震慑心神,还以为是在丰街那漏洞的木桌上,现在换成大堂里的这张刷着黑漆的实木案台。
有些不习惯,劲道使得有些大,手心都隐隐作痛。
李九章轻声说道:“开堂!”
“开…堂……”
皂班王斌重复县太爷的话,声音特别大,外面百步廊到照壁萧墙位置都听得到。
“威,武……”
“砰!砰!砰!”
八名站堂皂隶用雄壮嘶哑又深沉的声音,高喊威武,手里的杀威棒不断的敲击地板。
声音整齐响亮,今天是公开审案,即使是当差很多年,他们也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场面。
县太爷还专门让三班六房衙兵休息一夜,此刻自然是精神抖擞,全清江的官吏百姓的看着呢!
李九章眼神瞥了一眼快班捕头李东,语气威严又平淡的说道:“带人犯。”
说完之后,从签筒里抽出一根黑签扔地上。
李东拱手:“遵命,带刺杀朝廷命官的人犯。”
然后他单手持着腰间衙刀,附身捡起黑签令牌,将令牌高高举起,一路跑到公堂门外。
不多时,外面的众人纷纷将目光盯着左边的那道鬼门,也就是从大牢和刑讯房出来的“死门”。
鬼门,也叫绝门,是提审犯人进出的大门,一般能进入的除了三班衙役,就是犯人。
李九章的任上,能够从里面安全的走出来的,只有陈庭雨训导的儿子陈树生,只不过他也是挨了杀威棒,被抬着出来的。
“呲,哗啦,哗啦……”
铁链拖地的声音非常大,其实也不是多大,只不过现场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能听到。
“快看,快看,那是花溪甲长熊宝林,居然真的是他,一大早就炸开了锅,到处都在传他刺杀县太爷,果然是真的。”
“熊家在清江是何等的威风,驿丞是岳父,典史是老挑,想不到他还敢做出这等事来,那一堆金银珠宝都化作泡影咯!”
“呸,老子不能逮你,现在好了吧,县太爷逮你,看你这个杂碎还敢嚣张,竟敢绑架我家兄。”
……
不少人都在惊呼,其中甚至还有丰街王家二老爷,王斯此刻还在家里养伤,他这个丰山大王,此刻甚觉解气啊!
真是一个地方豪绅即将败落,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就连站在公堂外面,驿丞席富可在张守忠的身后,都不敢抬头看。
绑架副房首王斯,敲诈丰街乡贤王文,勒索知县李九章,还射箭企图谋害朝廷命官。
这单拧一个罪名出来,都不是小事情。
熊宝林双手被锁着铁镣铐,脚上被锁着小指粗的铁链,铁链的后面还拖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
这样导致他走路的动作十分吃力,脚踝处的铁环磨的他皮肤都已经破损,有血迹顺着裸露的脚掌在地上留下一道印记。
“妹夫爹,救我。”
“岳父大人,救我。”
熊宝林艰难的拖着铁球,提脚走上几步台阶,看到张守忠和席富可,连忙朝他们呼救。
张守忠的大儿子张成轩,和驿丞的二女儿接亲家,他听到呼救声,连忙闭着双眼,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这种时候,谁敢回应?
想方设法的脱开罪名,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心里只是一个劲儿的盘算该怎么切割。
善后的问题都还没有想清楚,谁知道公堂之上坐在三十六鹤朝日图前的县太爷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之前李九章在南城门训练衙兵,张守忠还想带头哄笑,现在轮到他自己这边被抓住确切把柄。
面如死灰的脸色,怎一个难看能够说清?
“谁是你妹夫爹,公堂之上,竟敢胡言乱语,小心老子一棒子敲碎你的嘴!”
张守忠说着就转手想要抢过身旁站立皂隶的杀威棒,但是皂隶根本不理会他,抢了一下,皂隶手里的杀威棒纹丝不动。
“嗯?”皂隶双目圆睁的盯了他一眼。
现在公堂内站堂皂隶是给县太爷壮声势的,而公堂外面的这几个皂隶,专门守着,等候待会儿给犯人打板子。
好死不死,正巧这些皂隶,又是一个月前,打过张守忠的屁股的那几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
这些衙役皂隶,连张守忠屁股上哪里有棒伤,那是一清二楚,反正早就得罪了。
现在成了典史又如何,根本不买他的账。
张守忠和皂隶对视一眼,现在是蛮的怕横的,县太爷坐在里面,他还真不敢招惹那皂隶。
只能低下头颅,垂头丧气的不敢再耍花样。
随着熊宝林和他身后的四名绑匪,都进入大堂里。
“嗒!”
“跪下!”
还不等他们跪地,李九章就先入为主的拍下惊堂木。
“跪下,跪下,跪下!”
“砰!砰!砰!”
两排皂隶还是非常给面子,县太爷的话音刚落,就敲击着杀威棒,连喊三声跪下。
声势实在浩大,惊得百步廊的甲长,里长,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踮起脚尖,抬头望向公堂。
至于堂上的几个人,早就吓得噗通的跪在地上。
李九章询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小书桌,纪录案情的何正川秀才,连忙一手拖着衣袖,一手用毛笔沾上墨汁,开始埋头记录。
“花溪甲长熊宝林。”
“我是花溪熊府护院熊老大。”
“小的是熊府家丁熊老二。”
“草民是熊老三。”
“俺是熊老四。”
名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熊宝林家被抄了,他自知落不到好果子吃,也就如实回答。
其它几名绑匪更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们都没读过书,名字都是主人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