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女鬼的讲述，许天枫双腿发软一个趔趄险些瘫倒，一把扶住我的肩，才勉强站稳脚跟。
    满脸菜色地强装镇定，问下去：“所以，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她做的？你的眼睛，你的脸……”
    女鬼咧嘴苦笑，嗓音喑哑刮耳：“我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她活生生地用刀剜掉了我一只眼睛，我，是被生生疼死的……
    你能感受到那种钻心般极致的痛苦吗？疼到全身神经都在颤抖，疼到能感受到血液在每一条血管中涌动，疼到整张脸，都臃肿麻木，像无数把钢刀扎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剧痛感无数次抨击脑部神经。
    从痛到忍无可忍，到麻木无感，从身体里的血液温热溢出，到渐渐冰凉……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对我而言，却像是被折磨了几百年！
    我在绝望恐惧中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你们只知道我是厉鬼，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能够安心做一个普通小鬼，接受命运的安排，在这一世阳寿尽了后，乖乖去地府投胎轮回，下一世，我还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我为什么选择做厉鬼！还不是被逼无奈！
    如果有退路的话，谁愿意这么鬼不像鬼地活着！”
    女鬼凄苦的倾诉完，突然抓住自己胸口的红衣，猛用力一扯，把自己的身体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
    原来被红裙子遮挡住的地方，更加血肉模糊、血腥吓人。
    女生的胸口被扎了十几个窟窿，胸下的皮被人整张剥了去，整个腹部的血肉都萎缩了，肉眼能清楚地看见，她胸下的几根肋骨挂着血淋淋的液体，由于肌肉的萎缩导致所有肋骨都在微微凸起。
    至于下半身，虽然没有上半身那些令人头脑发麻，却也被刻上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贱女人、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四个大字，令人眼前一刺痛！
    太残暴了！连我都不太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多岁小女孩能做出来的事！
    小小年纪就城府那样深，杀人如麻，长大……却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装纯情无辜小白兔……
    我开始同情许天枫这个倒霉蛋子了！
    一分钟后，许天枫没忍住地转过头吐了，还吐得很厉害。
    “血，怎么会这样！”许天枫胃酸都呕出来了，在我身后一个劲地卖力吐白水，脸都吐紫了。
    女鬼看见效果达到了，就光着身子神情凄凉的转向门口白仙，一字一句地咬牙说：“她杀了我和我心爱的男孩，毁了我们两个家庭！我们死后，她把我们的尸体拖进了那附近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那个洞穴很深，离地面有几百米，洞穴内常年有毒蛇出没，所以附近的村民根本不敢靠近那里。
    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把我和我同桌扔进去。
    我们的尸体被摔得血肉模糊，没过几天，洞穴外下了大暴雨，山上发了泥石流，是天意，老天爷不长眼，帮了她！泥石倾灌进洞穴，把我们的尸体深深掩埋在了下面！
    再后来，她报警说我失踪了。警察调查了整整两个月，都没能发现我和我同桌已经死了，凶手就在他们眼前！警察把我和我同桌身边的所有亲人朋友都审了一遍，却唯独，漏了她！
    因为她拿钱，买了她的同班同学帮她做了假证！
    呵，是啊，谁会怀疑一个小女孩杀人呢，她还小，她性格懦弱，又乖巧懂事，连我爸生前的下属都对她赞不绝口，我这个姐姐的失踪，怎么可能有人怀疑到她头上呢！
    就这样，她凭借着自己精湛的演技，成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躲过了警局无数次的复盘排查！而我和我同桌的死，最后，只简简单单的用失踪二字来概括定义了。
    我死后的第二个月，她顺利继承了我爸妈的所有遗产。然后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这个家里……
    她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她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母亲又是什么人，但她不想再过贫苦的日子了，所以就瞧中了我父母，刻意抱上了我爸妈的大腿！
    她不但想要我的父母，还想要我全家的家产！她特别懂得财不外漏的道理，得到钱以后，她就回到了这个一穷二白的家，表面上过着穷苦的艰难生活，可实际上，她和她妈妈，都可有钱了！
    她们在市中心买了不少块地皮，就等她弟弟大学毕业后，好让他接手地皮做房地产生意……
    哈，也就只有许天枫你这种傻子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她可不是什么贫家女，人家手里的钱，比你爹的存款都多！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拿我杜家一家三口的命换来的！我凭什么不能找她报仇，凭什么！”
    说着，猛地看向站在门灯下的清冷女人，抬起颤抖的手，悲痛欲绝的怒吼：“还有你，凭什么阻拦我，做她们的帮凶！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为了报恩，就包庇这种心狠手辣的杀人犯，你会遭天谴，会遭报应的！”
    白仙阴着脸正要发作，许天枫却先开口追问道：“那她接近我，又是什么目的？她对我，应该也是有所图吧！”
    女鬼嗓中发出一阵诡异阴冷、如刮木般的笑声，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许天枫，你不傻。你真以为她是天真善良，单纯没脑子才会因为你不小心睡了她，现在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吗？
    你爸，当年和她妈，可是青梅竹马。
    她妈一直以为你爸当年会娶她，会带她进豪门做阔太太，可你爸花言巧语把她骗上了床以后，却并没有履行承诺如约和她结婚，反而转头和你妈家族联姻了。
    她妈妈知道以后，还去你家闹了几次，但都被你爸给拦下来翻脸不认人地重新扔出去了。她妈在你爸那碰一鼻子灰，回来就擦擦眼泪振作起来，嫁给了同村一个铁匠，然后就有了楚小茹姐弟俩。
    楚小茹回归这个家，又正巧和你们上了一个大学，她妈发现楚小茹对你有意思以后，就想趁机报仇，怂恿楚小茹去追求你。
    你还记得吗，你大二那年收到了一份女生送的礼物，那礼物是条手工编织的围脖，围脖下面，还放着一封表白信。只是你收到后看都没看，就把礼物连盒给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正好轮到了楚小茹班的学生去扫走廊清理教学楼的垃圾桶，那封情书，好巧不巧就落到了平时就与楚小茹不对头的几名女生手里。
    她们拿着围脖和情书去楚小茹眼前羞辱楚小茹，还把情书贴在了教学楼下的公告栏上，让楚小茹丢尽脸面。
    楚小茹当时本来想去找你算账的，可却在你朋友嘴里听见你正在追求你们同系的另一名女学生，她还亲眼瞧见你给那位女同学买早餐，送古琴，因此，她不仅对你由爱生恨，还将你糟蹋她心意的这笔账算到了那位女学生头上。
    当年，砸你心上人脑袋的那个花盆，其实就是她从楼上推下来的！得亏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命大，只是虚惊一场，没有倒霉被砸中，后来她再想报复那女孩时，又听见那女孩公然拒绝你的表白的消息，这才算罢休！
    再后来，什么实习陪酒，被你出手相救，酒后乱性让你占了便宜，都是假的，假的！那晚上你的酒里掺了东西，她是故意引你上床的。
    你以为她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对你真爱所以才白白给你打两年工，全心全意照顾你两年之久的？笑话，人家只是想借着在你身边受你信任的机会，一步步击垮你们家而已！
    你父亲今年做的两笔大生意最后都是到嘴的鸭子飞了，你就没有怀疑过，问题出在你身边吗？或许她真的爱过你，可是想利用你的成分，更多！”
    被女鬼无情戳破事实后，许天枫站不稳地后退了两步，捂着心口不敢置信的攥紧右手，颤着声道：“没想到这几年来……我养了条毒蛇在身边，亏我还这么相信她！”
    也许是害怕女鬼再说下去会揭穿更多秘密，那位白仙终于还是死心眼地发话了：“废话少说！你在人间作孽，我肯定是留你不得了！”
    白仙还是起杀心了，上清冷冷瞥了她一眼，同女鬼说道：
    “冤冤相报，一时难了，她从今日起，好不了了。人间的事情就交给阳界的法度来处理，你若不想前功尽弃还白搭上一条鬼命，就听我命令，出门往东走九十九步，会有鬼差带你下去。”
    “我不走！她欠了我家三条命，我要让她偿命——”女鬼低垂着脑袋，满脸是血的愤怒大吼，不堪入目的血红裸体外自行化出了一件火红的连衣裙。
    陡然一阵阴风刮起，吹得女鬼肩后长发胡乱撕扯飞舞，犹如黑暗中的一双双锋利鬼爪……
    上清冷哼，平静道：“眼下这情况，你能报得了仇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楚小茹被你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余生也未必好受。
    你现在把她带下去，她最多受几年地狱苦，就会重新投胎从头再来了！若把她留下来，她就要多在尘世中再受几十年的摧残折磨，人固有一死，有些人晚死，于她而言却是惩罚。
    如何选择，你自己掂量。你这一身怨气，是时候散去了！”
    “惩罚，余生……”女鬼低低呢喃了一会儿，突然大笑出声，开窍了：“大仙说得对，现在带她走，反而是减轻了她的痛苦。
    我要她余生在人间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我要她在阳界饱受折磨，和我一样死不瞑目，下了地府，接着被拉去受尽千万种酷刑！这都是她应得的，这都是她活该！”
    上清负手威严道：“那你还不快退下！”
    话音刚落，女鬼就应声飘着退出了院门，“谢谢仙人帮助小鬼开窍，仙人大恩大德，小鬼铭记永生！”
    一抹红影从门外闪过，迅速往东边飘了去……
    女鬼消失楚家的土坯院子里后，上清也陡然将身体的支配权还给了我。
    瞧着身后的许天枫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清醒过神，我走过去打算安慰一下他。
    但没想到还留在院子里的白仙突然发威了，愤怒的咬住两排尖牙，面目狰狞的抬爪就朝我攻击了来，“谁允许你放走她的！啊——”
    尖锐的爪子一招天龙盖地虎，从天而降，在离我天灵盖只有不到十公分距离时，陡然被化身在我旁边，阴沉着脸的上清给一把抓了住。
    上清一袭深青古袍现身寒风落雪里，目下一寒，抓着白仙的手腕像丢小鸡一样嫌弃的将她甩出了五米远：“混账东西，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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