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没来得及答话，那柔柔弱弱、杨柳扶风的白衣小姑娘就先激动弱小地朝着上清猛跪下去，无助且善良的泪眼婆娑向上清祈求：
    “求君上别赶走霜微，霜微得罪了虎仙太岁，君上要是再将霜微送回神庙，霜微会死的……君上！”
    得罪了虎仙太岁？这个借口好！
    上清并没搭理她，只是搂着我的腰一味地征求我意见：“娘子觉得呢？”
    我考虑了很久……
    眼见着央求上清无用，她转而又来楚楚可怜地请求我：“娘娘！求娘娘救霜微一命！那个虎仙太岁贪好女色，看霜微长得不错，就逼着霜微嫁给他！
    前两天夜里他还偷溜进了霜微的住处，霜微差一点……就被那个王八蛋给糟蹋了！
    君上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娘娘就允许霜微留在君上的身边、不，留在娘娘的身边侍奉娘娘报恩吧！”
    报恩，还是避难呢……看她卖力磕头的样子，想来是着实很希望能留在上清身边。
    留下来麻烦，不留下来……以后还会有麻烦。
    倒不如顺水推舟，直接把她养在身边，时刻盯着，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当然是不希望老公你身边有别的女人了。”
    我转身投入上清的怀里撒娇，茶里茶气的装大度：“但是这个小姐姐真的好可怜，我们要是不收留她，她就真的没地方去了……在外面还要被坏人欺负，人家不忍心嘛！
    女孩就是要帮助女孩，所以……我可以接受留她在身边……老公你不用担心我，我能说服我自己的。你之前就已经救过她，她又在你身边侍奉过，我不介意的，真的！”
    上清挑挑眉，用一种意外且探究的眼神看我，好笑地配合着我表演：“娘子果然心善大度，娘子这么乖，让本座如何奖励娘子才好呢？”
    “哎呀人家又不是想向你索求些什么。”
    我不要脸地搂住他腰肢，放肆的用身子蹭着他，把他蹭得怀中体温噌噌上涨，肌肤泛红，浑身热血沸腾……毫不收敛地在那姑娘眼前和他大秀恩爱：
    “人家只是爱你……爱屋及乌，所以你身边的人，我也会对她好的。更何况我相信你，相信我老公不会轻易就被人抢跑的。”
    这话，这语气，我自个儿听着都觉得好恶心，啧啧啧！
    跪在地上的女孩此刻意料之中的愣了住，并且耳尖有些发红，白净的一张小脸略显青紫。
    “我娘子真乖。”上清也很给我脸的揉揉我脑袋，意味深长的弯唇一笑，转而同那姑娘淡淡道：“娘娘允你留下来了，还不谢恩？”
    小姑娘背上一僵，迟钝了几秒，才着急忙慌地磕头感谢：“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收留，霜微日后必尽心尽力侍奉娘娘！”
    “行了，退下吧。”上清不耐烦地打发她。
    白衣女子怯懦地爬起身，瑟瑟发抖地看了我一眼，复又目光复杂地看着上清：“是……奴婢告退。”
    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真的很让我怀疑究竟是不是自个儿弄错了……
    可她身上这股淡淡的金银花香……的确就是当初我在乡下闻见的香味……
    我以前可是极为擅长制香，深知百花香味各不相同，而同一个种类的花，不同时期、不同方位、甚至不同枝丫开出来的花，香浓度都各有差异。
    就算摆上一百碟子金银花香料，我也能立马分辨出，我之前闻过的那丝香意出自哪一碟。
    我对我的鼻子向来很有信心。
    刚才她临走时，我刻意用力吸了口空气中的清香……我敢断定，一直在暗中跟踪我的人，就是她。
    只是眼下我空口无凭，和上清说这些他难免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白衣姑娘太柔弱了，仿佛风一吹就倒。
    但先前她穿黄衣与月卿交手的时候，可是生猛得很。
    终于，她要耐不住性子现身了么……
    “人走了，娘子可以告诉本座，娘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了么？”他揽着我，温润儒雅地问。
    我厚颜无耻地不承认，又亲近地往他怀里蹭蹭，压低嗓音撒娇：“我能打什么主意？我是真心的，我信你，我知道我老公最好了，才不会不要我……”
    他一把按住我如蛇般扭动的身子，有些把持不住的又涨红了脸，拿我没办法的极力克制道：“娘子别闹了，再闹，本座会忍不住，在这里……”
    没等他说完，我就迅速消停了下来，乖乖趴在他怀里做听话宝宝，羞涩地噘嘴道：“你最近，精神略为旺盛了些。”
    他搂着我，眉目温柔地轻叹：“哎，没办法，春天来了嘛。”
    我痴痴瞧着他这张令我沉迷了数十万年的俊美面容，噗嗤笑出声，心底一阵暖意泗流，抱住他就甜甜说道：
    “清清，我好喜欢你。就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我馋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是我的了，终于……”
    他无奈地把我按在怀里，温柔呵护：
    “傻姑娘，我都知道，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知道，你很久之前就悦爱本座，知道你连在梦中，抱着本座都会傻笑，知道你每次做噩梦，下意识喊的都是本座的名字，知道你对本座，索求不满……”
    我脸黑：“怎么还越说越不正经了呢？”
    什么索求不满……明明是他把持不住。
    “落儿，保护好自己。”他按着我的脑袋，轻轻提醒：“把她留在你身边，本座是不放心的，但本座想弄清楚一件事。”
    我趴在他怀里想了想，“说的是霜微？”
    他颔首：“嗯，本座觉得，她在耍本座。”
    我有些意外：“原来你已经对她起疑心了……亏我之前还担心怎么向你证明……”
    “证明？娘子想同本座说什么，还需有证明？”
    他拍拍我的肩，很暖心地说：“不许对本座心有顾虑，你我是夫妻，结发为夫妻，便是一条心。本座不会做任何违背你心意的事情，同理，你也不许背着本座再去看别的小男人！”
    “我什么时候看别的男人了？！”我义正言辞地自证：“自从过完年，我连生意都没接，连门都没出几回，大多时候出门还是跟着你一起，我买东西逛商场看货品都来不及呢，哪有时间看旁的男人！”
    “昨天……本座听见你和那罗在讨论，某个男人的腹肌……”他越说越气，抓住我的手就往自己腹部带，无情地把我爪子按在他紧实性感，手感极好的腹肌上，醋意上头，酸溜溜地审问我：“本座的身体，本座的腹肌，还满足不了你么？”
    我没骨气地顺坡就下，手往他腹肌上摸啊摸，越摸越爽，十分上瘾，“老公啊，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和那罗讨论的，就是你的腹肌？”
    他：“……”
    我嘿嘿一笑，说：“那罗昨天提起她们剧组小鲜肉男主有腹肌来着，她说她怂，不敢摸，于是身为她的闺蜜，我就好心的和她形容了一下我老公的腹肌手感，啊，是真的很好摸。我喜欢！”
    他哽了哽，脸上是乌龙过后的微红，“原来，是这样……本座还以为……”
    “你放心啦。”我搂住他的腰，拍拍他后背安抚他：“我会对你负责的，这辈子，只对你一个男人感兴趣！”
    他如释重负地轻叹：“这还差不多！”
    我闷头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我怀疑，霜微就是袭击我奶奶，指使林英林强给我下降头的人。”
    我在等着他质疑，但他听罢，却说：“本座也是这样怀疑的，看来你我夫妻，真是心有灵犀。”
    我愣住，“啊？你怀疑她？”
    “嗯，有何不妥？”
    我说：“你之前不是夸过她善良，没心机？”
    他问：“月卿告诉你的？”
    我心虚的没回答。
    片刻后，他和我说出了真心话：“那些都只是表面罢了，本座并不是很深入了解她。
    女孩子都比较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就像娘子，最开始娘子胆小又对本座避之不及，装作老成，事事不愿意麻烦旁人。
    但实际上，娘子性子要强，热情似火，娘子也喜欢撒娇，享受有人保护的感觉。从前是没人爱护娘子，娘子才将真实的自己封闭起来，如今娘子愿意为本座敞开心扉了，这才给本座看到，真正的娘子……
    她是在本座身边侍奉了一阵，也的确乖巧安静，文弱懂事，可那只是她想给本座看见的一面，本座并不能确定，她没有城府深，用心险恶的另一面。”
    突然发现，是我看轻他了，他可是龙祖，从远古时期活到现在……又做了一辈子的皇帝，什么手段阴谋没见过，哪是别人这么容易就忽悠得了的……
    “清清，你真厉害。”我枕着他的心跳，小声说。
    他温柔的低头，薄唇附到我耳边，说：“娘子也很厉害，竟能一眼发现她与先前那两件事有关联。”
    “我在杏溪村的时候，总是能瞧见一名黄衣女子，她每次出现，身上都有隐隐的金银花香。今天她一出现，我就闻见了那股香味。”
    “所以娘子同本座想到一块去了，将计就计。”
    我点点头：“嗯。”缓了缓，我好奇问他：“你呢？你为什么会怀疑到她？”
    他告诉我：“本座在你奶奶身上下了护身灵力，她攻击你奶奶的时候，本座感应到了她的气息，后来本座又命人去神庙查了查，她的确，隔三差五会离开神庙。”
    我明白了：“唔，这样。”
    上清小声叮嘱我：“把她放你身边这一招，有些铤而走险。你要保护好自己，本座给你的鳞片，要时刻佩戴着，她给你做的所有吃食，你一律不许动，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本座。”
    我乖乖答应：“好呢。”
    往他怀里蹭蹭，“老公你刚才说，你要弄清一件事，是要确定她对我下手的目的么？”
    他沉默一阵，道：“算是。本座想弄清，她同本座之前的一位故人，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故人？
    沈贵妃？
    我略感惊讶，上清真厉害，竟然也开始怀疑这些了……
    要不是上辈子的沈贵妃披了层凡人的皮，我也有的是办法辨认她们二者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现在单凭一个喜好，着实证据不足啊！
    “带你回去，给你热牛奶喝，养身子。”
    “哦。”
    他拉着我回去，走着，又问：“妧药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撒谎不脸红：“找你的。”
    “找本座做什么？”
    我思考一下：“她说她想踹了她那个没用的师父，做你的徒弟，她想拜你为师，让我帮忙问问你的意见。”
    “本座没打算收徒，好好的，换什么师父。”
    “可能是近来打老公有些吃力，她想涨点本事。”
    “……”
    ——
    明月高悬，碧波徜徉，看着檐下的灯火摇曳，我抬手拂去衣袖上的桃花，问身边人：“那罗今晚没吵着粘你了？”
    月卿叹口气，一展桃花面的折扇，无奈道：“今晚她研究剧本呢，她的搭档给她打了视频电话对词，暂时没功夫来烦我。”
    “那挺好……上清呢，你怎么说服他放我假的？”
    月卿摇摇扇子轻描淡写道：“我和他说，我要借你一会儿，出来确定一件事，他就放了。他吧，还是挺讲理的一个人，其实咱们暗中背着他搞得这些小动作，他都心知肚明，只是懒得计较这些小事。”
    “他是龙祖，一族始祖，当然比我们要沉稳些。”
    “他现在还不确定你究竟有没有大璃国的那段完整记忆，正忧心着呢，怕你怨他。”
    我没良心的搓了搓肩膀，“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谁让他当年冷落我，还把我打入冷宫来着。”
    月卿没忍住的笑出声：“看来你啊，还是在记他的仇。不过用中间人的视角来看，上辈子，他与你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不知你是何人，婚前甚至都没见过你，你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他一个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想不到太多方面的，能想到的，或许就只有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可悲的，更何况，他可不晓得你对他原是那般情深义重，又加之彼时朝堂那个风雨欲来的局势，他没法分心再来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
    你们啊，要怪只能怪老天爷造化弄人，令你们夫妻前世情深缘浅。再说后来他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后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