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云家的豆腐摊前围了不少人，何春华，云思和阿秀三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老板，我要两碗豆花。”
“云丫头，我要三碗豆浆，帮我装这个罐里，再拿两张豆皮。”
“老板，我要四块香干，你只拿了两块，再给我拿两块。”
在一片买东西的声音中，突然穿插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云思儿，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你爹病得那么严重，找你拿些药钱，你不仅说没钱，还拿潲水泼他。
他即算再不好也是你的亲爹，也把你养了这么大。
更何况，你爹根本就没有对你不好。
你是他的第一个女儿，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王氏。
何春华握紧手里的木铲，恨不能走过去把那个老太婆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杂碎。
相较于何春华的怒气，云思要显得淡然许多，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
她一言不发看向王氏，豆腐摊前的客人也转头看过去。
原本热闹的摊位忽然变得安静。
见吸引了众人视线，王氏心里得意，继续哭诉：“你说你没钱，要不是今天跟过来看一眼，我都信了你的鬼话。
这么多人买东西，你跟我说你没钱，你骗谁呢？
云思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那可是你亲爹啊，你咋能这么对他？”
将云思骂一通后，王氏看向围观的人群试图博同情。
“你们大伙儿评评理啊，谁家有这种不孝的女儿，自己赚得盆盈钵满，天天大鱼大肉，却舍不得拿两个钱给老爹看病。
我们云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修来这么个没良心的。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这种不孝的畜生凭什么能赚到钱？”
王氏哭得认真，情到深处鼻涕眼泪一把抓。
哭完又把云有田拉出来：“看看看看，你们大伙儿看看，这就是云思儿的亲爹。
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想要女儿看着父女一场的份上帮个忙，结果云思儿直接让他滚。
我这可怜的儿子啊，为了几个女儿操劳一生，临了却被人当破抹布一样扔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趁着抹眼泪的功夫，王氏从指缝里嘲讽看着云思。
她就不信，云思有办法自证清白。
这是城里，可不是闲出屁的清河村，就算云思能够从村里找来证人，谁也没这个闲工夫站在原地等着。
只要这波人走了，消息就会随着人群传开，到时候云思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老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那可是老祖宗的经验，再没有错的。
“你真是云丫头的奶奶？”
有人凑到王氏面前问。
王氏点头：“当然，这还能作假？”
“我呸！”
问话的妇人突然一呸，将王氏吓得一激灵，接连退了好几步。
“你……”
“你个老妖婆，黑心肝的，老不死的，跟你儿子一起往死里欺负云丫头。
逼着她嫁给比她大一倍还有多的老男人，去给四个孩子当后娘。
把云丫头的娘和妹妹都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就这，你还想让云丫头给你儿子看病？
做梦去吧！
云丫头不管你儿子才是好样的。
她要把我从我这儿赚的钱给你儿子花，我都看不起她，这辈子也不买她家的豆腐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在衙门口痛骂云有田的妇人钱氏。
钱氏心疼云思的遭遇，不仅自己来买豆腐，还喊了左右邻居三姑六婆光顾云思的生意。
一来二去，跟云思混得熟了，是真心喜欢这个伶俐又能干的姑娘，把她当成自家侄女一般对待。
看到王氏和云有田来找茬，她第一个挺身而出。
“是云丫头的爹又怎样，他对云丫头做的事情说明他就不配当个爹。
云丫头要是不计前嫌的孝敬他，那把我们这些真心疼爱儿女，为儿女拼死累活，一心为儿女打算的父母放在哪里？
我们对孩子好，等我们老了孩子孝敬我们，这是应该的。
有些人当爹不好好当，一天到晚搞七搞八，他老了就活该没有儿女孝敬，这就叫现世报。
书上说父慈子孝，父慈是放在前头的，有了父慈才有子孝。
种庄稼你还得育种插秧，灌溉除草，施肥捉虫才能有收获。
多了养孩子，你啥也不付出就想收获几个孝顺听话，给你养老的好女儿，你做梦呢？
你们大伙儿说是吧？”
钱氏一顿突突，临了不忘给自己拉盟友。
旁边一阵又一阵的应和让王氏脑袋有些懵。
这城里老太太就是能叭叭，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还扯什么书上说，搞得她根本不知道咋接话。
过了会儿她才结巴道：“谁、谁说没付出？
要没我家，没我儿子，那几个赔钱货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我们云家生她们养她们，她们就该报答我们。”
钱氏一点也不带怵的，继续回怼：“谁让你们生她们了？
你生她们之前问过她们的意见吗？
她们愿不愿意给你家当小孩儿？
也许人家并不愿意，只要再等等，就投胎到富贵人家去了。
人还没怪你坏了她们的好前程呢。
是你儿子要把她们生下来，生下来就得养，不然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对，畜生都不这样，猫狗生了孩子都知道自己疼，你们生了就想不管，连畜生都不如。
还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把春华当牛使唤，她在你们家干的活儿，一个人抵两三个，就她赚的钱足够养活四个女儿。
还有云丫头和她三个妹妹，被你们的压着不知道干了多少活计。
要认真算起来，说不定你还得倒找些钱给她们。”
王氏……
她以为她已经够胡搅蛮缠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个祖师爷了。
她听钱氏的话，处处是毛病。
但真要反驳，一时都找不到要从哪里开口。
钱氏骂得累了，歇口气的功夫就有人抢过话头：“幸好我们早就知道云丫头的遭遇，不然今天怕是要被你给骗了。
你个黑心婆子，就是想把我们当枪使，让我们帮着你坏了云丫头的生意。
她们没田没地，万一再没了生意，以后娘儿几个喝西北风吗？
万一她们因为我们才没了赚钱的门路，真饿死冻死了，我们倒莫名巧妙背上人命债了。
坏人我见过，像你这么坏的，还真是少有。”
这话出来，围观的百姓都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王氏和云有田，还有人往她们身上呸口水。
甚至有人放话，以后再看到他们出现在豆腐摊前，就要动手打人。
王氏和云有田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形。
他们被人骂着，推搡着，又无力反抗，只能抱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何春华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她准备的一百句话还没开始骂呢，怎么就走了？
她转头看向女儿，就见女儿被钱氏拉着手，细细叮嘱。“丫头，你做得对，以后也别心软。
如果他们还敢来找你，别用潲水泼，直接用开水。
反正他们皮厚，掉一层皮应该也没啥大问题。”
“对，他们要还敢来，你可别留情面，放狗咬他。”
“我家有狗，可凶了，一口保证能咬掉他半边屁股，你如果要狗，我借给你。”
何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