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您歇一会儿,让我来吧。”
第二日,沈昭月端着一碗参汤进了端竹院,四夫人连着两日未歇,发髻都有些散乱。府中出了大祸,竟然连盗匪都敢闯进谢府了!
三房的周氏姐妹受了惊吓,那周家妹妹被人吓破了胆子,只躲在屋内不敢出门,三夫人亲自去看望,府医说是心神受损,需得好好调养。
四夫人见三房受了惊,只好让三夫人好生歇息,多陪着周氏姐妹。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侍疾,实在是累的慌。
见沈昭月来,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等过些日子,你也是谢家人了。如今,帮着侍疾也是好的。”
沈昭月将参汤盛了一碗,摆在了小桌上,“这参汤,姨母先尝尝。秀珠说您忙得连早膳都忘了用,但身子是您的,好歹要吃一些。”
“也就你还记挂着我了。”四夫人算是看清了,她那个夫君是不顶用的。九郎年纪小,只知道贪玩,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也知道睡觉。“哎,等这事忙完了,你就早些与六郎成亲吧。”
四夫人她,实在是需要个帮手。
沈昭月一听这话,心中自然高兴,她弯起了嘴角,轻声道:“但听姨母吩咐。”
喝了几口参汤,四夫人胃中渐暖,她打了个哈气,拍了拍沈昭月的手背:“我回去歇会,过了午膳,我再来。”
沈昭月应了下来,“好。”
下人收拾好了桌面,喜娟正在内间给谢老夫人擦身。天气已是入秋,但躺在床上久了,背上容易出疹子,谢老夫人年纪大了,更需要注意。
“沈姑娘,你来了。”谢长翎早先与喜娟打过了招呼,她虽心中不喜一个外人来照顾谢老夫人,但想起昨夜的事情,喜娟仍旧是心中担忧。
沈昭月见她早有准备的模样,回了一句:“喜娟姑姑,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自谢老夫人中毒后,喜娟是草木皆兵,仍由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不放心旁人,她将打湿的方巾放回了水盆中,端起了水盆道:“姑娘帮我看顾一些老夫人吧,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转身去了屋外,今日的药膳,也该熬好了。
床榻上,谢老夫人听到了沈昭月的声音,她吃了几贴解药,神智已有些清醒了,只是毒性没有完全清除,有些缺力罢了,她朝着沈昭月招了招手:“扶我起来。”
“老夫人,慢些。”沈昭月扶着谢老夫人的后背,将枕头靠在了床头,她这才发现,谢老夫人瘦了许久,手心触碰到的地方,都是嶙峋的骨头。
谢老夫人突然咳嗽了几声,沈昭月连忙将手中的方帕放在了她的口下。
“躺久了,连咳嗽都不得力了。”谢老夫人面露讪色,她老了,谢家也快倒了。
沈昭月将脏污的帕子放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她宽慰了一句:“等到老夫人身上的毒解了,自然就好了。”
“是长翎让你来的吧?”谢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手搭在了沈昭月的手背上,“他就是这样,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便会万般依赖她。只可惜啊,他跟他祖父是一个德行。你看不上他,我理解。”
沈昭月见谢老夫人突然提起谢长翎的事,反握住了谢老夫人的手,问道:“老夫人,二公子他……”
“他是不是还经常纠缠与你?”谢老夫人笑了一声,而后又摇了摇头,道,“等他回了京城,自然不会再想起你了。这,你不用担心。”
经过这一遭生死,谢老夫人也算是看清了,谢家除了二房一脉,其他几房都是扶不上墙的,“六郎可是中举了?”
沈昭月连连点头:“中了,二甲第三十六名。”
“是个好名次,可惜啊,是个庶子。”谢老夫人摇了摇头,“他可有心为官?”
沈昭月迟疑了:“我……不知道。”
“仕途波折,若他要为官,只能靠二房支持。可庶出的身份,必然更为艰难。若他有意为官,你且劝着些吧。”谢老夫人看得通透,本朝对出身极为看重,这条路并不适合他。
沈昭月自然明白:“老夫人的话,我记着的。”
许是太久没有人陪着她说话了,谢老夫人竟是拉着沈昭月说了小半日,谢府往日的荣华,谢老夫人当年英姿飒爽的风范,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谢长翎的童年趣事。
沈昭月陪着她,静静地聆听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外祖母,小时候外祖母也常常与她说些年轻时的趣事。
可惜,外祖母早就去了。
沈家,更是空留下了一座破旧的宅院。
“听我一个老婆子说了半天,真是为难你了。”谢老夫人困了。
喜娟在门外侯了许久,这才端着药推门而入,“老夫人,该喝药了。”
沈昭月让出了位置,站在一旁,瞧着喜娟一勺一勺地喂药,药味冲鼻,闻着就觉得苦涩。这一日,四夫人没来替换沈昭月,她回去后,发起了高热。谢轻舟领着府医去看诊,说是累倒了身子,要歇息几日。
“月儿,这些日子就麻烦你了。”谢轻舟特来看了看沈昭月与谢老夫人,他也想趁此让沈昭月为他说些好话,“你为祖母费心了。等日后我去了京城,想必二哥也会多看顾我一些。”
沈昭月不由心下一沉,她并非真心想要看顾谢老夫人,只她无从选择罢了。谢长翎开了口,四夫人又病了,她便是想推脱,也没有理由。
可明明,谢老夫人并非她的祖母啊!守夜,是最难熬的事情,沈昭月只能睡在内间的单人小榻上,时不时就要起身给谢老夫人递水,更何况是小解呢?
反而,是香叶接过了沈昭月的活,“姑娘,这事让我来吧。你那里做得了这些?”
唯有香叶,最是关心她。
在端竹院待了整整三日,沈昭月只觉得身心疲惫。
她真的要嫁给谢轻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