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的高温来势汹汹,空气中弥漫着滚滚热浪。
突然抬升的温度让呼吸中带着一丝灼烧的滋味,叫人喘不过气来。
临近六月一日,大宝所在的南鹤市第七小学正在为过儿童节筹备节目。
王淑萍的两个儿子不亏别人夸。
大宝林凯瘦瘦高高,样貌与林向东相似,星眉剑目一脸正气。
二宝林浩的五官则是更像王淑萍,精致的如同女孩子一般。
外表优秀的大宝被音乐老师选中参与儿童节的表演项目。
他性格开朗外向,即使是站在满是乌压压人群的舞台上也依然唱跳自然毫不怯场。
七完小上报的节目经过层层选拔竟被教育局选中。
抽调到由教育局牵头开展迎六一‘童心永不减、快乐无极限’的文艺汇演中。
届时会有市里分管教育的领导参加。
学校上到校长下到老师都很重视,并且积极配合。
大宝已经连着两天中午被老师留在了学校,平日的课程除了语文和数学主课以外,技能学科都被占用。
排练一开始,大宝兴致满满,后来车轱辘似翻来覆去的唱和跳,他最爱的体育课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上。
巧的是,今年的六月一日刚好是周一,过完儿童节接着就要上一周的课。
乐趣越来越少,导致大宝每天上学都没什么精神。
王淑萍不断地鼓励他坚持,并且承诺等六一过完去找老师请一天假回爷爷奶奶家收麦子。
中原省有很多地方的学校是有麦假的。
但麦假普遍存在于农村和县城的学校,市里学校基本上没有。
随着气温的升高,地里麦子也成熟的更快,原定割麦子的时间不得不需要提前了。
收拾行囊,踏上归程,不远万里回乡,朝着自家麦田的方向。
是每一个中原人刻在骨子里的情结。
回家收麦子,大人们回了老家,孩子们自然要请假跟着回去。
大宝已经忘了上一年级的时候就因同样的理由请过假。
有了盼头,日子过起来也不那么艰难了。
梁母自从搬过来后,梁丰收每天的生活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每天都生活在监视之下,心里压力陡然增加。
见儿子话里话外关于白雪兰只字不提,梁母倒是安慰不少。
知子莫若母。
她知道有些表面的东西看不得,儿子什么性格,全世界没有比自己更了解他的人。
梁丰收在溺爱下并没有长成优柔寡断无自主决断能力的妈宝男,反而在一些事上的坚持程度也让她这个当妈的震惊。
所以梁母不得不未雨绸缪。
她打算着先从与儿子关系最好的几人中下手。
梁丰收自小生活在农村,也是因为工作原因才来的市里。
他的朋友不过是单位的同事。
梁母以送东西为由,遇上了李香兰,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爱闲聊的女人。
没几句就打听清楚林向东、周政等人在梁丰收好友中的排名顺序。
于是,她拿上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第一站便来到了林向东家。
面对突然到访的梁母,王淑萍显得有些拘谨。
看着地上一捆山药,先前听林向东讲述梁丰收的现状,她大致猜到了对方上门的原因。
梁母农村生农村长,又是个十分爱说话的小老太太。
梁母笑呵呵的指着山药一顿夸赞:“你可别小看了这淮山药,样子虽然不咋好,可是给皇帝老儿上过贡的...”
“是是是,我在东北都听说过,挺有名的。”
“不仅有名,好吃又大补,就这么上锅蒸蒸蘸白糖,给肉都不换...”
“婶子,您看您是长辈,哪有长辈来看小辈还带东西的,应该是我们去看您啊。”王淑萍跟对方客套道。
“唉。”
梁母摆摆手。
“丰收一个人在城里,多亏了你们的帮助照顾,我这当妈的才能放心不是。”
“同事之间都是应该的...”
“可别那么说,一辈子能遇上个真心帮你的好人不容易...”
提到这里,梁母的神色突然暗淡下来,上嘘短叹道:“你知道丰收他爹是咋没的不?”
王淑萍一愣,眨巴着眼睛摇头。
“他爹这个短命鬼啊,就是跟厂里的一个人闹别扭,心情不好,一个没留意被卷进机器里人就这么走了。”
王淑萍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她想象力比较丰富,对于梁母的讲述,脑中的画面不断加强。
为了缓解尴尬,她赶忙倒了一杯水放在梁母面前:“那您真是不容易啊,一个人要支撑整个家。”
这话算是说到了对方的心坎上,梁母立刻转变话题接着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不容易的方方面面。
“所以,我得给梁家留个后代呀,可丰收这孩子偏偏不争气,跟谁好不行,非要找个哑巴...”
王淑萍听对方的意思,大概率她还不知道这段感情的中间人就是自己和林向东。
不然脸色和口气也不会这么平静了。
王淑萍倒吸一口凉气忙解释:“我听说,他们分开了。”
梁母瘪瘪嘴:“你不了解我这傻儿子,他认准的人和事儿,不会说放手就放手的,哎,对了。”
梁母实则提前预谋,却装作猛然想起,对王淑萍追问道:“你知道那姑娘家的具体位置不?”
王淑萍一听急忙挥手表示不清楚:“这个我真不知道。”
好家伙,莫不是想要闹过去!
问出女方家庭住址看来才是对方此行的目标。
“婶子,大梁这孩子挺实诚的,说分了肯定是真分了,您要是不放心,这样,我让向东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他,您看怎么样?”
梁母笑笑没再说话,她知道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便没在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第二站。
吴爱敏见到梁母就好似遇上了知己好友一般,东拉西扯的竟然聊得忘了时间。
直到周政回来,梁母才意识到错过了做饭时间。
匆匆下楼时,吴爱敏的一句话让她顿时火冒三丈,有种被人戏耍的屈辱感。
“什么,你说,丰收认识的那个女人是林向东给介绍的?”梁母惊诧的说道。
“对呀,婶子你不知道啊。”
吴爱敏不清楚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于是脱口而出:“他说是朋友家的妹妹,长得那叫一个齐整(漂亮)。”
梁母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脸上却已经僵硬到不行,半点儿笑也挤不出来,气呼呼的下了楼。
“你管她说什么呢,她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林向东在院内的水池里洗了一把脸。
“为什么?”王淑萍问。
“大梁二姐梁石榴快生了,他妈能不回去照顾月子嘛,再说了,他家也得收麦子啊。”
“哦,那倒也是,哎,梁丰收的名字还挺有意义的,为啥他两个姐姐的名字那么随意?”
“我好奇也问过。”
林向东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和手臂。
“大梁说,他们家院子里一颗枣树一颗石榴树,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时代进步的脚步虽然从没停下来过,但有些人陈旧迂腐的思想却未曾进步半分。
王淑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心里总是不安生,总觉得呀,梁家婶子还会再来。”
“还来干啥,不都说清楚了吗?”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媒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是要承担风险的。”
林向东猛然想起,随后笑嘻嘻不以为意的说。
“对对对,挨骂是吧,我给你出个招,回头你把院门锁起来,对不出暗号的一律不给开门...”
离开周家后,梁母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她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气愤,思索片刻回了家,边走边骂道。
“林向东你个奶奶个腿,人家介绍人是牵红线,你连黑线都管上了,什么腌臜菜都往我们家塞,就我那个傻儿子还把你当朋友...”
梁母越说越来劲,挽起袖口呈打人状:“你媳妇还说不知道地方,装的真像个样,你们给老娘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