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九于地道之中隐忍一宵,直至次日夜色深沉,月挂中天,方瞅准谷主夫人离闺之隙,悄然攀上地面。
他手法娴熟,机关复位无声,门扉轻启,四周静谧如初,随即身形一闪,隐入暗香浮动之花丛深处,犹如夜风过境,不留痕迹。
一路行来,他时而疾行,时而匿迹,穿梭于神农谷错综复杂的路径之间,耗时良久,终得脱困而出。
然其脚步未停,施展轻功“纵天梯”,脚下生风,宛若游龙出海,直奔砀山镇而去。
及至医馆,夜幕已深,万籁俱寂。
陈天九心系云梦烟安危,正欲步入内室探视,忽见门前灯火阑珊处,褚仙翁手持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缓缓而来,神情淡然,似知天命。
陈天九见状,步伐微滞,旋即迎上前去,拱手作揖,谢过褚仙翁之谊。
他欲开口细说此行经历,共商对策,却见褚仙翁轻轻摆手,示意无需多言,只将药汤轻轻递于他手,转身离去,背影从容,宛若闲人。
陈天九目送褚仙翁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暗自喟叹,深知其隐世已久,心怀淡泊,不愿再涉江湖之浑水,遂不强求,任其逍遥而去。
他手持药盅,步入内室,但见烛光昏黄,摇曳生姿,映照于云梦烟那苍白而宁静的容颜之上,更添几分柔弱之美。
云梦烟似有所感,眼帘微启,目光与陈天九相遇,一时之间,两人皆是一愣。
她秀眉微蹙,似有千言万语欲吐还休,挣扎欲起,却又力不从心。
陈天九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深知她心中忧虑重重,恐其心神不宁,反伤其身,遂迅速将药盅轻放案头,疾步至其身旁。
他以手轻按其肩,先行温言劝慰:“云姑娘且安心静养,陈某此番前来,只为探视姑娘病情。见姑娘气色略有好转,陈某心中大石方得落地。姑娘此番遭遇,皆因陈某而起,若非陈某执意前往那破庙,姑娘亦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云梦烟轻轻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天九兄此言差矣,你身负要务,却仍不忘为小妹压制毒性,小妹感激不尽。如今累及天九兄平添诸多麻烦,小妹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陈天九爽朗一笑,打断了云梦烟的自责之言:“云姑娘何须挂怀?江湖儿女,既是缘分使然,本应患难与共。你我之间,何须多言感激?依陈某之见,不如暂且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待姑娘身体康复之日,我们再行把酒言欢,共叙江湖风云,岂不痛快?”
云梦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感激。
陈天九见状,心中亦是宽慰,遂一手搭上其脉门,细细探察。片刻之后,他面露喜色,知云梦烟脉象渐趋平稳,心中大石终得落地。
他轻轻端起茶几上的药盅,小心翼翼地将药汤喂与云梦烟服下。待其安然入睡,他方轻轻放下药盅,转身步入厢房。
躺在床上,陈天九辗转反侧,心中思绪万千。
那张墨羽的即将到来,恐让局势徒增变数,因而携云梦烟潜入神农谷之事,更是刻不容缓。
然而,神农谷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他一人前去,尚需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而云梦烟身体虚弱,气息不稳,若强行携带,势必难以瞒过谷中高手的耳目。
他暗自思量,唯有智取方为上策。必须设法将谷中高手引出,方能趁虚而入。
只是,这计谋又该如何施展?不禁闭目凝神,于脑海间翻腾不息,誓要觅得那转危为安之隙。
蓦地,段无双夜袭神农谷之景,犹如电光火石,掠过他心湖之上,陈天九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笑,计上心来,片刻间,胸有成竹,连日奔波之苦,亦随之烟消云散,沉入黑甜乡中。
及至次日晨光熹微,他醒转过来,精神焕发,步履轻盈地步入外院。
院中一药炉静立,青烟袅袅升起,与晨风缠绵,药香弥漫,与昨夜救治云梦烟所用之药气息相投。
他心生疑惑,趋步上前,但见炉中药液几近干涸,此景颇为蹊跷,遂将药炉取下,心中暗自揣摩。
随后,他步向前堂,欲寻褚仙翁问个究竟,不料堂内空无一人,静寂无声。心中更添几分疑虑,遂转至厢房探视,但见屋内凌乱不堪,似有人仓促离去,细软之物散落一地,显然已人去楼空。
陈天九微微一怔,旋即苦笑浮于面颊。手持那已近干涸的药汤,步履匆匆,直奔云梦烟所居之厢房。待至其侧,细心喂药,云梦烟念其守护之心,眼波微转,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时光荏苒,转瞬两日已过,云梦烟身子渐复,已能下床缓行。陈天九察其气色,知时机已至,遂于夜色深沉之时,换上黑衣,蒙面遮颜,身形一展,跃上屋檐,借着月色,疾驰于城中巷陌之间。
未几,一座高楼大院赫然在目,门楣之上,“冯府”二字金光闪闪,气势非凡。
陈天九轻笑一声,目光如炬,四周环境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盘算。随即身形一纵,如燕归巢,悄无声息地落入内院之中。
他对这大户人家的布局轻车熟路,直奔东院而去,至一树梢驻足。
只见一侧房内灯火阑珊,映照出几分温馨与暧昧。
陈天九隐于大树枝叶之后,静待时机。待得那屋内灯火渐暗,又纵身其上屋檐,手指轻拨瓦片,窥闻里头动静。
却闻丝竹之音隐约,夹杂着几分缠绵悱恻之意,陈天九心中暗笑,这冯家夫妇雅致不浅。
待得二人呼吸渐重,他真气暗蓄,双掌猛然拍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瓦砾纷飞,屋檐之上竟被他生生砸出一个大洞。
不待烟尘落定,陈天九身形已如鬼魅般坠落床前,双腿稳稳落地,不惊起一丝尘灰。
床榻之上,岳飞燕与其夫婿正裸身缠绵,突遭此变,惊得魂飞魄散,连忙以被遮体,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二人异口同声,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恐惧。
陈天九见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豪迈与不羁。
他随手一扬,一封书信轻飘飘地落在床榻之上,信中言明三日后再来一会。
言罢,他身形未动,双膝微曲之间,内力已如龙腾四海,猛然爆发,身形拔地而起,穿破屋檐破洞,几个起落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料定岳飞燕必会惊慌失措,飞鸽传书至神农谷求援。若不然,他明夜再临,定要让这冯府上下,难享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