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曲折深邃,恍若幽龙潜行,云梦烟目力难及,唯觉四周昏沉,不辨前路。
陈天九唯恐有变,遂将云梦烟再度负于背上,身形一晃,便向那幽深处行去。
此番虽是二度探寻,然世事难料,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沿途谨慎行走,直至足下生涩,方至地道之尽头。
陈天九凝神静气,鼻息轻吐,细听周遭动静,但闻偶尔泉水叮咚,并无异样之声。心中稍安,遂伸手触动机关,只闻轻微响动,机关应声而开,他身形一跃,便已置身于密室之上。
密室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老者身影。
老者见二人忽现,面上闪过一抹喜色,旋即只抱拳一礼,未曾作声。
陈天九亦抱拳回之,礼节周全,而后轻轻将云梦烟放下。
云梦烟一路心绪纷扰,自闺房床底密道至此,已觉世事离奇,而今面对这宽敞密室,更添几分惊愕。尤其是见得室内竟有老者被锁链束缚,更是满心好奇,欲一探究竟。
然其目光流转间,忽见壁上绘有男女裸身缠绵之景,不由惊呼一声,双颊绯红,连忙以手掩目,羞涩难当。其脸色苍白之中,又添一抹红晕,直延至颈项之间,更添几分娇艳之态。
陈天九见状,心中微觉好笑,面上却是一片诚恳之色,“此壁画虽描绘大胆,实则蕴含天地阴阳调和之至理,乃神农谷无上武学逍遥诀之秘奥所在。”
云梦烟闻言,轻点螓首,轻声细语道:“原来如此,倒是梦烟孟浪了,平白让天九兄见笑。”
言罢,她缓缓放下遮掩双眼的素手,目光虽未敢直视那壁画,却已镇定许多,转而轻声朝陈天九问道:“那位前辈是?”
老者耳力却是甚佳,未待陈天九回应,便先抱拳一礼,豪迈的笑声中透着一丝沧桑:“老夫萧剑鸣,不幸遭奸人陷害,才落得此等境遇,让姑娘见笑了。”
云梦烟连忙还礼,轻声道:“前辈言重了,江湖路远,风波难测,晚辈亦曾亲历险恶,感同身受。”
说至此处,她不经意间目光流转回陈天九身上,“若非得天九兄援手,晚辈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因此对于前辈的遭遇,实乃感同身受。”
陈天九只是淡然一笑,以示回应。
萧剑鸣老眼微眯,细细打量云梦烟一番,忽而开口道:“观姑娘气色,似有隐疾缠身,老夫虽非神医,却也略通医术,不知姑娘可愿让老夫一探脉象?”
云梦烟转首望向陈天九,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陈天九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于是,云梦烟鼓起勇气,迈步向前,心中既有期待,亦有一丝忐忑。
陈天九深知云梦烟体内暗疾之棘手,故而对老者之请并未多言反对,只是暗自凝聚真气,护在云梦烟周身,以防不测。
萧剑鸣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以为意,待云梦烟站定,他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缓缓搭上了她的脉搏。
须臾间,萧剑鸣眉头紧蹙,神色凝重如铅云压顶。
他缓缓摇头,沉声而言:“老夫早闻提及,姑娘身中奇毒,又遭蛇吻之厄,风寒侵体,便知此症非同小可,必是棘手之疾。”
“今老夫细观脉象,幸得蛇毒已去其大半,风寒之症亦渐有平息之象。”
“然则,姑娘体内所藏之毒,竟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蛊毒,此毒乃秽浊之物,其性之顽强,非同小可。”
“潜藏于体内,若不得彻底拔除,每以真气强行压制,非但不能缓和,反使其潜藏愈深,犹如蛰伏之猛兽,静待时机,一旦爆发,其势更为猛烈,难以收拾。”
“姑娘大病初愈,体虚气弱,而那蛊毒又受蛇毒牵引,蠢蠢欲动,此诚危急存亡之际。”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自凛然,对萧剑鸣的医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道:“此人所言,句句中的,尤对蛊毒的了解,竟比那褚仙翁更为透彻。”
忆及昔日自己以真气强行压制云梦烟体内蛊毒之事,虽暂得安宁,但每探其脉,便觉蛊毒之性愈发猖獗,势不可挡,心中早已生疑。今日得萧剑鸣指点迷津,方知自己见识浅薄,未能洞悉此中玄机。
萧剑鸣将双指自云梦烟腕上轻轻移开,似已洞察陈天九心中所想,遂言道:“阁下此举,亦是无奈中的权宜之计。若无真气暂行压制,这位姑娘此刻恐已毒发难支。”
陈天九抱拳一礼,恭敬问道:“前辈医术通神,所言皆是关键所在。晚辈斗胆请问,若晚辈再以真气强行压制蛊毒,可保云姑娘多久平安?”
萧剑鸣老眉微蹙,沉吟片刻方道:“阁下体内真气至阳至刚,故而能寻至这至阴至柔的清泉以图相融。然先天真气非同小可,清泉之水终是外力,云姑娘体虚至此,恐难以承受。”
“除非她亦身怀至阴至柔真气,方能不受反噬,与之相抗。然老夫先前把脉,却未曾察觉其体内有此等内力。”
陈天九闻听此言,目光转向云梦烟,云梦烟亦知其意,遂接口言道:“晚辈虽未习得至阴至柔功法,但幸得一位高人赐下口诀,若晚辈循此口诀,与天九兄配合运功,或可一试?”
萧剑鸣老眉微挑,显出一丝讶异之色,遂问道:“哦?先天真气乃无上功法,恕老夫孤陋寡闻,不知云姑娘所言能与之相抗的口诀,乃是何门何派的功法?可否略述一二?”
云梦烟朝陈天九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其点头应允,方缓缓言道:“阴阳者,天地之根本,万物之始母……”
话犹未了,萧剑鸣已是满脸惊愕之色,继而放声大笑,自言道:“阴阳者,天地之根本,万物之始母,此言不差。阴阳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化生万物,运行不息。调和体内阴阳之气,使之平衡和谐,方能内养精神,外御邪魔……”
言及此处,云梦烟亦是讶然不已,脱口问道:“前辈何以知晓此口诀,且似比……”
萧剑鸣笑声一顿,双目锐利如鹰隼,直视云梦烟,缓缓言道:“且似比你那高人所言更为详尽,是也不是?”
云梦烟轻轻颔首,未发一言。
萧剑鸣复又大笑,转而意味深长地望向陈天九,言道:“因为此口诀,实乃我神农谷之逍遥诀。世间能知此诀全貌者,唯老夫一人尔。莫非那传授你口诀的高人,未曾言明此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