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夫们的努力下,城中病情得到有效救治。
卫凌慕和元辛等人谢绝了雍城城主留下参加庆功宴的邀请,启程回京。
入夜,车队经过一片山林,山石诡怪,乱石中甚至还耸立着只只竹子,山中的鸟儿似是惊奇于来人,坐落在枝头叽叽喳喳。
风声浮动,树叶飘落。
现在天色已晚,不仔细看甚至认不清身边的人,而此时安静的环境连马匹都变得焦躁不安。
卫凌慕和元辛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嗖——”一支支暗箭从林中飞来。
“小心!”
元辛抬手示意身后车队停下。
一支长箭恰好从他耳尖跃过。
元辛余光瞥见卫凌慕拽住他的衣袖,卫凌慕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元辛知道若不是卫凌慕拉了他一把,此刻他已然成为一具死尸。
他不觉心下一暖。
“注意安全。”卫凌慕眸色平淡,看着前方飞来拦路的黑衣人。
“好。”元辛点头。
二人相互配合,倒是和黑衣人打得一来一回,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并未使出全力,仿佛在等待一个时机。
车队末梢传来惊叫声。
元辛和卫凌慕皆是一愣。
车队末梢多是手无寸铁的大夫,老幼皆有。
“保护大夫!”元辛一边给黑衣人一刀,一边回头喊道。
卫凌慕正欲转身赶往车队末梢,谁料周身突然围上一群黑衣人。
卫凌慕一边避开杀招,一边跃上马车。
此举正中敌人下怀,一支箭射中马匹大腿,马儿吃痛,带着马车四处乱窜。
“殿下!”元辛急忙回头。
“别管我,先保护他们。”卫凌慕的声音传来。
而一众黑衣人紧随马车。
元辛来不及他想,只能调头击退剩余的黑衣人。
而车队末梢,洪婧文拿着木棍狠命地敲着黑衣人的脑袋,在配合侍卫的帮助,不消半刻,地上躺好了零零散散的生死不明的人。
洪婧文揪住其中一个快要昏迷的人,问:
“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打得这么敷衍……”
黑衣人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想要还击,却动弹不得,意识到眼前的小白脸书生是个练家子,他自暴自弃道:
“只有杀了慕王,我们才有赏金,杀你们不过是给别的杀手铺路,话我说完了,要杀要剁随你。”
洪婧文眼神一凛,利落的一个手刀把人劈晕。
而后,她脚尖着力,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飞去。
风声连绵不绝地灌入耳中,卫凌慕一只手抓着车窗,一手执剑与黑衣人搏斗,此时他整个身子几乎全飞出马车。
马匹在战乱中被箭射中,此刻正不知疲倦地向前冲去。
黑衣人招招要命,卫凌慕心一狠,松开抓着车窗的手,纵身一跃,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中。
黑衣人及时止住脚步,看着路边的深色林子。
一人踢了踢路旁的石子,石子滚下山坡,不一会便没了声音。
“这片林子很深,他中了箭伤,跑不远,我们追上去。”
数十个人的身影很快隐匿于林中。
洪婧文循着车辙追了上来。
只见满地的狼藉,马车撞在树上,周身还插满了箭,马匹躺在地上,了无生息。
“呜——”
林中忽的传来一阵狼叫声。
洪婧文心下一紧,咬咬牙,继续往林中走去。
元辛等人打退了刺客,此刻正在清点人数。
“元大人,我们这边只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元大人,我们亦是。”
听着周边人的汇报,元辛脑海中恍若闪过什么。
“财物都没有损失,人员伤亡也不重,那他们图什么?”元辛思忖。
难道他们只是冲着慕王来的,而今夜的刺杀只是障眼法。
“你们先行回京,其余人随我留下。”元辛转身吩咐。
“那,元大人我们去做什么?”有人问。
“我们去附近的镇上,看有谁比我们更着急找到殿下。”元辛说。
众人领命。
卫凌慕借着林子的地势遮掩,扶着伤口艰难地靠着树根。
没想到,重来一世,这么快就要回到地狱了。真是……可笑。
身旁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卫凌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步履蹒跚,一身粗布衣裳的老人家。老人家后背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着一把镰刀和几把野菜,似乎还装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兔。
老人家对上卫凌慕略微惊愕的眼睛,先是迟疑了几瞬,最终还是坚定地走近卫凌慕。
“孩子,你定是遭遇了不测,你别怕,爷爷我不是什么坏人。”
卫凌慕此时毫无气力,他看着老人艰难地背起他,一步又一步带着他远离身后暗藏杀机的林子,内心是说不出的动容。
他终是慢慢合上了眼。
不曾想,能在临死之际收获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大抵是上苍的怜悯。
黎明之际,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山间隐隐约约显出一抹霞色,乌云拨日,林子不再暗无边际。
老人家背着卫凌慕走进一个小村子,他避开村民,来到了自己的茅屋。
老伴此刻手持扫帚,有条不紊地清扫屋子。
“你回来啦,怎的天还没亮就出去,醒来都不见人影哩。”老婆婆嗔怪道。
瞧见老爷爷身上的年轻人,老婆婆连忙过来搭把手,将卫凌慕安置在床上。
矮小的床榻容纳两位老人倒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对于身形颀长的卫凌慕,倒是显得很艰难。
“他身上带了伤……”老婆婆有些犹豫。
老爷爷点了点头,看向老婆婆,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容:“我知道,但你看他这身衣袍的料子,定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定他是受了仇家的追杀呢……小景那孩子若是还在,说不定也这么大了……”
老婆婆没好气地敲了敲老爷爷的额头,笑了笑,但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就说你老糊涂,你还不信。”
“小景啊,早就离开我们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