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从花知暖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我全身上下都颤抖了一下,心脏一瞬间被沉沉地敲击。紧接着,潮水般的失落感淹没了我,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与焦虑让我眉头紧锁。我将目光瞥向窗外,冷冷地回道:
“不认识,你听错了。”
花知暖嘟了嘟嘴,双手把我的脑袋掰了过来,两只凤眼紧紧盯着我,然后开口说道:
“不可能,你昨晚的梦话里这个名字出现了好几次,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别这么小气,说出来听听嘛。”
我的心情愈发低沉,就像深处黑暗的丛林,找不到归去的路口,满心满眼都是因为迷茫和困顿而待发泄的苦闷与被压抑的情绪。我用力挣脱开她的手,低吼道:
“够了!我说了我不认识她,你要是没事儿就回去吧,别再烦我了!”
不知怎的,我竟脱口而出这伤人的话语。我有些后悔,当最后一个字的尾音结束的时候,我的呼吸漏了一拍,短短停顿了一瞬,便长长叹了口气,却也是低着头,不看她的眼睛,也不作解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总是喜欢沉默,也许千言万语藏于心腹之中,最后都似乎都化作一声长叹,最后在沉默的寂寥中沦为时间的遗产,终究是无人可懂,无人可诉……
令我意外的是,这足够伤人话语只是让花知暖神情一滞,便随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来,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只是起身轻轻捋了下头发,淡淡说道:
“念儿,你这个人真的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这么来看的话,这也是你可爱的地方……好啦,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但是我希望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住在海市蜃楼里的人终究是一场泡影,好好想想因为这个伤害了身边的人到底值不值……休息好了你再回去吧,另外别忘了找我来道歉哦,我还是很记仇的。”
她给了我一个明媚的笑容,这笑容带着些许苦涩,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我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房间。花知暖的背影有几分萧瑟,又有些单薄,纵然是炎热的夏季,我却在心底深深的感受着懊悔的凉意。
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敏感的神经让我身心俱疲,既懊悔自己对花知暖的态度,又厌恶自己幼稚可笑的自尊心。我重新躺回了被窝里,将空调的冷风开到最大,然后将自己紧紧包裹,似乎这样就能获得可笑的安全感,然后带着困意和被各种杂乱的情绪,再次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钟了,许是蜷缩在被窝里睡觉的原因,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的。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和住在隔壁房间的老秦一起出了宾馆。定睛一看,原来是把我们俩个拖到北门的这家快捷酒店了。我与老秦相视一笑,他开口问道:
“贾念,睡得怎么样?”
“凑合吧,你呢?”
“呵,感觉要虚脱了,更别提睡得怎么样了。”
我哈哈大笑,勾住老秦的肩膀说道:
“昨晚是甄子照顾你的吧?”
老秦显得有些拘谨,讪笑了一下,才说道:
“其实薛凌也帮忙了……哎,昨晚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薛凌肯定觉得我是个酒蒙子了。”
“早就知道你是个酒蒙子了好吗。”
“啊?”老秦大惊失色,抓着我的手臂说道,“那我还有机会吗?”
我挣脱开他的手,笑骂道:
“别拉拉扯扯的,小心被人误会……有没有机会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带薛凌爬爬山,问问她?”
“你小子……”
于是,我们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及昨晚的对话,也许就在今早的某个时间里,提前离开了的甄尹与老秦之间也有一场对话吧,只不过我无从得知,正如薛凌与花知暖到底说了什么一样,都成为了我生命中的迷雾,只有时间,才能带来拨开迷雾的钥匙……
时间往后推进了几日,连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为这座老城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气息,因为是北方的城市,所以身上也并不会总觉得水渍渍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与雨水的味道,若是走在校园的林间小路,倒让我回想起多年前在高中校园中的漫步……
只是,神神秘秘的老秦几日都不见踪影,甄尹与薛凌的摄影社正在组织大学期间最后的一次摄影展,一大早就跑了出去,直到晚上才会回来,所以也没什么相聚的时间;而对于薛凌,我最近一直想找个时间和她聊聊,可竟也没等到她有时间的时候。每次的通话她也总是以繁忙为由,简单寒暄两句就匆匆挂断。
她的刻意有些明显,可是我也在电话中变得笨嘴,说不出什么能把她叫出来见一面的花哨话来,便也没再勉强。倒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欠花知暖一个道歉,所以与她约在了五道口的星巴克。
那日昏昏天景,我坐在星巴克的二楼靠着窗户的位子等待着,因为不了解她的喜好,所以并没有点单,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淋过雨的天空,看着那些厚重的云层,像烟海,若雾弥。
人群好像少了些,一把把黑色的雨伞颇为幽默地点缀在灰蒙蒙的街头与路口,即使在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也可能不会引起匆忙闪过的陌生人的注意,就像那个拐角让我癫狂的身影,也如落下的雨滴,消散的泡影,丢失在名为过往的长河里……
“喂,本小姐来了居然不起身迎接,装看不见呐?”
花知暖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注意,转过头,她便已经施施然立于我的身前。我赶紧站起身,接过了她的斜挎包,略带歉意地拱手说道:
“花大小姐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花知暖捂嘴一笑,又假装冷傲地坐下,接着说道:
“贾念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正襟危坐道:
“组织要求我正式向花知知暖同志道歉。那天实在对不起,是我思想滑坡,意志不坚定,口不择言,还请花知暖同志原谅!”
花知暖眨巴眨巴如水的媚眼,笑嘻嘻地说道: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给我来杯可可,谢谢。”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