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反制的威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灰羽自顾自地嘀咕着，星光熠熠的伤势比他预料的起码严重十倍。
    要不是带了几瓶应急魔药，命就不保了。
    灰羽刚准备用药，黑暗就再度出声，“吃掉她吧，主，多么美味的大餐啊。”
    “这不是您最爱的那个食物，甚至连她的朋友都不算，可以吃了吧？”
    灰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选择继续用药，并在她伤好得差不多时使用精神控制。
    “告诉我，我的可爱标志在哪里？”
    灰羽平静地问，他的声音变得极度冰冷而理性，仿佛一匹机器马，失去了所有情感。
    被控制的星光熠熠睁开了无神的眼睛，呢喃道：“不见了，破碎……消失。”
    “有残余吗？你看清它是怎么消失的吗？”
    “看不见的可爱标志，被击中……”
    “被什么击中？”
    “不知道……只是……好冷。”
    冷？
    灰羽想到自己身上的黑魔法寒气。
    “是这种冷吗？”
    他伸蹄抓住了星光熠熠一只蹄子，身上的黑魔法寒气亦顺着传递了过去。
    星光熠熠颤抖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终究还是被黑暗算计了啊……”
    失去了独角兽魔力的牵制，黑暗已经融进了血液，渗透进了每一寸骨骼、肌肤和毛发。
    这下，彻底跟黑暗分不开了。
    见星光熠熠被冻得发抖，灰羽连忙松开蹄。
    时间一久，这寒气真的可以冻死小马。
    这让灰羽不禁停下思索。
    “暮暮和小雨光该怎么办？”
    这是个沉重的问题，他现在本该难过，甚至该流泪，可他却毫无感觉，异常平静。
    仿佛这个问题，与“现在几点了”这样的小问题并无区别。
    昏暗的小屋里，m4在无聊地徘徊。
    屋内的喇叭一刻不停循环播报着。
    “特长招致祸害，平等带来和谐……切勿尝试不同，平庸才能幸福……”
    “够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苹果杰克冲过去一后蹄踢在门上。
    可这双前不久连灰羽都能撼动的后蹄，现在却连响点儿的声音都踢不出来。
    “拜托，你们不会准备一直待在这里吧？”
    见m3无动于衷，苹果杰克不由得有些来气。
    “阿杰，我早就试过了。”
    云宝飞过去敲了敲门，“这扇门很结实，我们出不去的。”
    “灰羽会来救我们的，放心吧。”
    瑞瑞很是笃定地说，她对灰羽充满信心。
    “你说是吧，暮暮？”
    瑞瑞轻轻戳了戳身边的暮光，向她眨了眨眼。
    “嗯，我相信他。”
    暮光微笑着点头，可不知为何，她现在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就像失去了什么比可爱标志还重要的东西。
    突然，一股莫名的冷气袭来，周围的空气瞬间骤降了几十度，让m4都不禁打起了冷颤。
    紧接着，窗边就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灰羽！”
    暮光第一时间认出来，惊喜地凑了上去。
    窗外的灰羽语气平静地问，“暮暮，你和姑娘们都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到冷？”
    暮光点了点头。
    “唔……明白了。”
    灰羽走到门边，“离门远点儿，姑娘们。”
    m4闻言退开，灰羽则一蹄将门轰出了大洞，将几件黑色战袍丢了进来。
    “把这些穿上吧，外面更冷。”
    透过洞口，m4也能感到外面彻骨的寒气。
    怎么回事？
    m4都有点儿困惑，只有暮光除了困惑还多了不安。
    穿上厚厚的战袍，m4一出去就看见了裹得尤为厚实，只能看见两只眼睛的灰羽。
    灰羽向暮光挥挥蹄，“暮暮，请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暮光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上灰羽踏入黑暗，走到了离m3很远的地方。
    “什么事？灰羽，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是哪里不舒服吗？”
    暮光走了上来，关心地问。
    “暮暮，我恐怕……不能陪着你了。”
    灰羽语气淡漠，好像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可……为什么？”暮光哭了出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灰羽连连摆蹄示意暮光冷静，随后冰冷地说道：“暮暮，我仍爱着你，也想照顾你，只是……”
    他无奈地抬起一只前蹄放到嘴边，用长着尖牙的嘴巴狠咬一口。
    “你在干什么！快停……”
    暮光正要冲上去制止，就见灰羽的伤口流出了奇怪的黑色血液。
    “暮暮，黑暗失去控制了，我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灰羽扬蹄洒出黑血，被浇到的土地立刻就被腐蚀出了大坑，滋滋地冒着黑气。
    “怪物的身体。”
    灰羽张开嘴向暮光展示了一下口中的尖牙利齿，又向她展示了一下刚刚咬的伤口。
    只见那个狰狞的大伤口，短短几秒就止住了血，愈合得看不见痕迹了。
    “怪物的精神。”
    灰羽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解释道：“爱、恨、愤怒……通通没有，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现在看什么都像食物，甚至连你都是，之所以没袭击你，只是因为我还有记忆和自己的意志。”
    “呼……太可悲了，暮暮，你不能和这样的我在一起，而这样的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灰羽叹了口气，“等得到和谐之元，让世界恢复正常后，就用我给你的咒语跟谐律精华毁灭我吧。”
    “不……这不是真的！”
    暮光崩溃了，“告诉我这是个玩笑！”
    她不敢相信变故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
    “对了！是星光熠熠！是她做的，对吧！我们可以找到她，让她治好你！”
    暮光冲了过去，伸蹄抓向灰羽。
    可灰羽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不，不是星光熠熠，她只是被利用了。”
    “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只要黑暗还在我身上，这种情况就永远也避不开。”
    “算计我的是宿命、是黑暗、是我曾经想要抛弃，却没能成功抛弃的黑魔法。”
    “虽然我仍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可这冰冷的感觉我永远不会记错。”
    灰羽试着微笑，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连连失败。
    最后不得已，只能轻轻挽起暮光一只前蹄，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前蹄上吻了一下。
    虽然现在的他只能感受到食欲，但他确信这样做可以向暮暮传达爱意。
    “即使我无法感受到爱，但只要我的记忆和理智尚存，就可以单方面去爱。”
    灰羽冰冷地说。
    “我不信，灰羽，不要放弃希望，你只是被困在黑暗里了，一定有能救出你的魔法的！”
    暮光哭着抱住灰羽，即使隔着两件厚厚的防寒战袍，她依旧能感受到寒风在透体而出。
    “或许有办法吧……”
    灰羽不想磨灭暮光的希望，于是便没有否定暮光的话，附和着说了或许。
    接着，他轻轻推开了暮光，免得她被冻伤。
    “暮暮，我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了，你后悔嫁……算了。”
    灰羽语气冰冷如旧，似乎答案对他已不重要。
    “等这世界恢复正轨，替我照顾好小灰和小雨光就好，祝你能找到新……”
    “即使只有拥有你一天，我也绝不后悔！灰羽，是你给了我希望！现在我绝不允许你坐以待毙！”
    暮光又抱了上来，抽了抽鼻子，啜泣着说，“明明你始终都在帮助我们！自己却……这不公平！”
    “暮暮，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一个残魂而已，物尽其用是我最好的归属。”
    “破晓之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早点儿战死，而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去渴求认同和爱。”
    灰羽轻轻摸了摸暮光的头，随即再次推开了她。
    “亏欠你的，我永远都还不尽……”
    另一边，两姐妹的战斗终于进入尾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用的妹妹，审判的时刻到了！”
    破灭之阳狂笑着将毁灭的洪流推过，将精疲力尽的梦魇之月从空中击落。
    “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去死吧！我讨厌的妹妹！”
    不等梦魇之月落地，破灭之阳就一道火流打过去，把她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黑夜的女王重重的摔落在地，将坚固的大理石地面砸出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象征着权柄与力量的王冠和铠甲当场破碎，有的刺进身体，有的飞溅进黑暗的角落。
    鲜血模糊了视线，但梦魇之月还是倔强地抬起头，不屈地望向她那跟太阳一样耀眼的姐姐。
    “你赢了，姐姐，你又毁了你妹妹的王国。”
    梦魇之月吐出一口血，嘴边带着笑意。
    “哦，我调皮的妹妹想求饶了吗？”
    破灭之阳浮在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落魄的妹妹，“不过你姐姐还没玩够呢。”
    太阳般的天角兽残忍地笑了笑，金黄色的竖瞳中尽是玩味与嘲弄，“而我也不准备重蹈覆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希望你会享受你妹妹的死！”
    梦魇之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仰天狂笑。
    那双蓝色竖瞳中的疯狂与恨意，在最后关头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我厌倦了做你的影子，姐姐！”
    黑夜般的天角兽看向破灭之阳，高傲地抬起头，汇集起最后的魔力。
    “这一次，黑夜绝不向黎明退让！”
    梦魇之月大吼一声，将所有力量连同生命一起奉上，燃尽全部力量打出拼死一击。
    下一刻，所有的仇恨、疯狂与执念齐出，执意要将黎明击溃，向世界证明她并不比姐姐逊色！
    “我会很享受把你烧成灰烬的滋味的！没用的月亮，我根本不需要你！”
    破灭之阳也运转起魔力，无尽火焰化作熊熊燃烧的火浪，与梦魇之月的攻击猛烈碰撞。
    起初，梦魇之月竟能占据上风，可灯枯油尽的她终还是难以为继，很快就被推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连垂死挣扎都是这么的软弱无力！”
    破灭之阳癫狂地笑着，用她火焰般的魔力轻松粉碎了梦魇之月最后的反抗，将她击飞出去，没了声息。
    “死吧！无能的月亮！”
    破灭之阳运起魔力，用风暴般的烈焰将梦魇之月包裹。
    下一秒，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
    待火焰散去后，这位威震世界数年之久，如同神明一般的黑夜女王……
    ——甚至连一滩灰烬都不曾留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君主！任何东西胆敢阻挡我的！都会被烧成灰烬！”
    破灭之阳狂笑着运转起魔力，迫不及待地将高悬于夜空的月亮降下。
    时隔多年，太阳终于重新升起。
    黎明到来，永夜褪去，无数的暗影生物瞬间被灼烧至死，只有少数强者及时躲进阴影生存了下来。
    属于“光明”的时代，到来了。
    同一时刻，灰羽好不容易才跟剩下的谐律元素们阐明了现状，并帮助她们找回了可爱标志。
    听完这些，五个姑娘里有三个直接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
    云宝努力克制了一会儿，但随着回忆越来越多，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连苹果杰克也拉低帽檐，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灰羽对此仍没有什么感觉，他的情感消失的很彻底，没有任何保留。
    可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走近几步，伸出前蹄轻轻提醒了m5。
    “姑娘们，快瞧，太阳升起来了。”
    他抬起蹄子指向天空，语气淡漠地说。
    太阳？小马利亚又有白天了！？
    感到眼前突然明亮，m5终于止住了哭泣。
    她们抬起头，只见盘踞在天空数年之久的月亮居然真的不见了！
    光明重现于世，可她们早已适应黑暗环境的眼睛却只能感觉到刺痛。
    扭头一看，只见灰羽无声地矗立在旁，双目深邃，举止木然呆板，就像尊没有生机的石像。
    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也不知是为光明，还是在为朋友而流……
    “姑娘们，还差最后一个元素。”
    灰羽带着被控制的星光熠熠走了过来，“不要哭，这个世界很快就能得救了。”
    “往好的方面想，现在的我是一件完美的工具，你们拯救世界，我在寻求解脱。”
    他似乎想要微笑，但失败了，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前进吧，姑娘们，至少我现在还是你们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