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可是如何是好啊?”
昏暗的房间内,一道身穿武士劲装的身影,发出一声叹息。
“子和师兄,你也大可不必过于忧虑了。”
此时,房间内另外一道声音响起:“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但愿如此吧。”
穿武士劲装的身影,站起身来,遥望天上的弯月,愁眉不展。
想他郭泰,满怀壮志来到并州,意在代天师传道,广纳信徒。
经过呕心沥血的不懈努力之后,倒是聚集不少的信徒,但都以流民为主。
然而,天灾频发,人祸接踵而至,商路断绝,粮价飙升。
这些就算了,更过分的是那些无良的粮商,在天灾不断,人祸四起之时,居然奇货可居,趁火打劫。
一石主粮,居然要八百枚五铢钱;而一石杂粮,也要五百枚五铢钱;足足涨了三倍有余!
以目前郭泰手中的钱财,根本就购买不了太多粮草。
如此下去,怕是不超过半个月,必定断粮。
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才聚起的信众,必定会大量流失。
而杨奉的话,不过是宽慰他而已。
现今想来,他郭泰还是有些想当然了,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如今是麻烦不断,困难重重,贫苦交加,缺衣短粮,他郭泰已是捉襟见肘。
只是,为何天道会如此不公?
他只是想做些实事,想救那些苦难之人于水火之中,为何会如此的艰难?
那些豪门大族,来求符水时,不惜重金。
但是,谈及救济流民,捐款捐物时,却是三缄其口,一毛不拔。
想到此处,郭泰又叹了口气,暗叹这时事只唯艰。
“要我说,根本就不用犯什么愁。”
此时,又一道声音响起:“不如假扮强盗,直接抢那些富户,不就什么都有了?”
“韩子初,你这简直是在胡闹!”
杨奉闻言,立即呵斥道:“我们只是传道解难,又不是盗匪流寇,岂能做出如此违法乱纪之事。”
“额,子珪师兄,怪我没说清楚。”
听到杨奉的呵斥,韩子初讪讪一笑,他韩暹也不是盗匪流寇啊。
随后,他又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抢夺那些为富不仁之人。”
“那也不行,如今我们的困难,只是暂时而已。”
杨奉摇摇头,严肃的说道:“若是肆意妄为,那样就会把天师的威望,太平道的信义,毁于一旦。”
“杨奉言之有理。”
郭泰制止还想说话的韩暹,叹息着说道:“我们即便是再难,也不要轻举妄动。”
“说得好。”
此时房间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看来父亲没有看错人。”
“少主?”
郭泰闻言,抬头看了过去,疑惑的说道。
而其余二人,也是一脸疑惑的看了过去。
“嗯,诸位师兄,是我。”
只见一道俊秀的身影,轻轻地推开房门,其后还跟着数位身影。
“见过少主。”
等看清来人,郭泰等三人,这才急忙拱手行礼。
“哎呀,三位师兄,你们客气了。”
来人虚扶一下,笑着说道:“我在门外听了半天,不就是缺衣少粮嘛,此事倒是好解决。”
“哦,不知少主有何办法?”
郭泰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要知道这可是数千人的口粮衣物,怕是没那么好解决的吧。
这张宁虽是少主,可也不能信口开河吧。
“诸位师兄,你们就是想太多了。这一路行来,我得知马邑出了位张大善人。”
张宁笑了笑,而后说道:“那张泛可以对流民慷慨解囊。若是我们上门求购,甚至是请求接济,想必他也不会拒绝吧。”
“少主,你所说或许有可行之处啊。”
郭泰听闻此言,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说道:“不过那张泛已然收容了上万的流民,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太多多余的粮食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事,并不是很有信心。
“少主,渠帅说的在理啊。毕竟那张泛要养活万余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奉附和着说道:“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各地都面临着粮食短缺的问题,想要从张家弄到大量的粮食,谈何容易啊!”
那些豪门大户,其中有很多表面上对太平道恭维不断,但实则是看他们不起。
有些仅是厌恶,甚至是憎恨。
这是因为太平道的理念,旨在构建既无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自由幸福的太平世界。
这也是太平道的基本教义和宗教理想,但是这就触动了那些豪门大族的根基,触及大汉王朝的统治基础。
若不是天师暗自买通“十常侍”,且那“符水”确实可治病疗伤,太平道早就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或许这并没有什么作用,但尝试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张宁微微一笑,轻松的说道:“就算失败了,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吧。”
“是啊,尝试一下,又有何不可?”
郭泰闭眼沉思起来,片刻后,忽然睁眼笑着说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张家拜访,试它一试!”
有时候,需要勇敢地去尝试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即使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曾经努力过、尝试过,这就足够了。
人生本就是一场冒险,与其固守现状,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嘻嘻,这就对了嘛!”
张宁笑着点点头:“子和师兄,明日一早,我和你同去。”
“嗯,可以。”
还在琢磨明日说辞的郭泰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的他,立即摇头说道:“少主不可,不可轻易露面。”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张泛看似忠厚良善,是远近有名的大善人。但是,在不知道他对太平道的态度之前,张宁作为少主,是不适宜轻易露脸。
毕竟,她是天师的唯一血脉,万一出了点好歹,该如何给天师交代?
“哼,为何什么不可?就这么定了。”
张宁冷哼道:“明日一早,咱们同去拜访张泛!”
话音未落,张宁就转身走出房间。
“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着任性的张宁,远去的背影,郭泰苦笑不已,转头看向管亥,无奈的说道:“子烈师弟,你也劝劝少主吧。”
“唉,子和师兄,要是我能劝得动的少主,此时就不该与你见面了。”
管亥也是苦笑不已,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明日我也同去,定能确保少主周全。再说了,仅是去拜访那张泛而已,想必也不会有何不妥吧。”
郭泰本还想着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转眼一想,管亥所言也不无道理,也就不再多言了。
至于杨奉和韩暹,自始至终就没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
管亥与郭泰作为天师的嫡传弟子,尚且难以劝服张宁,更何况他们二人仅是记名弟子,其劝诫更显得徒劳无功。
若他们贸然开口劝阻,除了遭受训斥外,实难产生任何作用。
然而,众人皆未察觉,此时唐周低垂眼睑,沉默不语,其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鸷。
无论众人商讨事务还是劝诫少主,均对唐周置若罔闻,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同是天师亲传弟子,何以如此轻视于他!
唐周背后紧握的拳头已发白,却依然竭力保持平静的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