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
赵海帆发现,自己居然没被特高课和日本宪兵队盯梢。
约莫意识到,刺杀春梦堂汉奸和日谍的时机到了。
又一个夜晚。
淅淅沥沥的雨夜。
赵海帆出了门,撑着伞在闸北老弄堂一带逛了一圈。
发现路上的行人很少,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了门。
如果行动,最好是先化装。
他在几百米外的废墟榻楼,有处密室。
但是下着雨的夜里,进入密室有点不方便,不如就在家里简单化装,然后用刀子……
赵海帆回到了老弄堂家里,踩着倾斜的楼梯上楼时,也在感应周围的动向。
没有危险感应,那么今晚的行动,或许会比较顺利。
如果成功弄死了同文书院出身的资深日谍,自己功劳不小。
二楼房间。
赵海帆简单化装,就让自己的脸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男人的面孔。
他戴上了手套,拿了一把刀子下了楼,从一楼破柜子里拿出了雨衣裹在身上,出了门。
老弄堂外面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赵海帆的听力出众,仔细听了几分钟,没听到日本宪兵队沪北队部摩托的声音。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一条更加不容易被人撞见的小路,开始朝着春梦堂的方向快速飞奔。
穿越而来,他的速度让常人难以企及……
不远处就是春梦堂。
雨夜里。
楼房外依然亮着两串灯笼。
但是今晚,春梦堂的生意似乎不太好。
掌柜孟老二站在外面抽着烟,瞟着很可能出现客人的方向。
“都不晓得搂着婊子有多舒服,怎么不来人?”
人来了。
不是嫖客,而是索命的人。
赵海帆从侧面飞奔过去,手里的刀子毫不迟疑刺入了孟老二的心口。
孟老二瞪大眼睛朝着刺客看了过去,下一秒,脖子就被拧断了。
赤手空拳灭孟老二和日谍福原樱也很轻松。
赵海帆用刀子,就是为了掩盖刺客的真实武力值。
弄死了孟老二。
拖拽着他的尸体,到了墙角隐蔽的位置。
赵海帆小心翼翼拔出了刀子,然后又朝着孟老二的下盘来了一刀。
看起来,就像是仇杀。
等他提着刀子,小心朝着春梦堂楼门靠近时。
日谍福原樱走了出来,用娴熟的中国话喊道:“老孟,你人呢?老孟,你去商行买雪花膏和胭脂给我……”
福原樱忽然就闭嘴了。
因为,心口多了一把刀子。
一时之间没死透,可福原樱也叫不出声,瞪大眼睛看着要灭她的人。
“军统夜鹰,取你性命!”
赵海帆对着福原樱的耳朵,极轻微说着。
“你地……”
福原樱嘴里极微弱的气流,应该就是这两个字。
赵海帆也把福原樱的尸体挪到了墙角,拔出刀来,又多毁了她几刀,犹如是被敲诈了的嫖客在泄愤……
弄死了孟老二和福原樱。
赵海帆急速朝着苏州河的方向靠近。
躲在一个角落,看到新闸桥上并没有巡查的日本兵。
他一个远抛,将用过的刀子扔上了新闸桥。
心道,我这随便一扔,刀子就飞出去上百米?
故意让刀子落在新闸桥上,就是给人错觉,凶手逃去了沪西。
至于身上的雨衣,似乎不需要扔掉。
雨夜里,路上乌漆嘛黑,又没什么路人,没人看到这件雨衣。
等赵海帆回到老弄堂家里,已经过了午夜。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他睡着了,梦境惊心动魄。
……
一觉睡到了早晨八点多。
赵海帆洗漱一番,出了门。
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出了巷子。
遭受过严重战争冲击,残缺不全的街上,有很多为生活忙碌的人。
有人拉着黄包车和黄鱼车疾驰而过,刹车全靠脚,鸣笛全靠吼。
有人穿着一丝不苟,神色茫然骑着自行车,这应该是要去某个伪部门上班。
有人牵着孩子迟缓的走在路上,这一定是没了饭辙,借钱又借不到。
暂且没听到谁议论春梦堂有人被杀。
“你可是福口居饭馆的赵老板?”
身后传来女人轻微的声音。
赵海帆回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你是……”
赵海帆料定这女人对他没危险,所以不用凝聚心神去看她的面相。
毕竟凝聚一次心神,就会耗费一定的体能。
女人惨淡说着:“我家就在闸北,家里的房子炸毁啦,老公和儿子都炸死了,娘家人也死绝了。
这世上就剩了我和小女儿,没钱交房租被赶出来了,你晓得啦,兜里没钱,棚户区也没得住。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如果今天还是吃不到饭,我怕小女儿坚持不住……”
女人只是倾诉,没有哭声却已然泪流满面。
赵海帆左右看了几眼。
然后他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从兜里掏出了10法币,递给女人:“这点钱不够交房租的,但是接下来几天吃饭没问题,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给恩人磕头!”
女人自己的膝盖弯曲,也要让小女儿跪下。
赵海帆匆忙扶住她们,急声道:“使不得,你们赶紧走,要不然跑过来要钱的人太多,我身上的钱也不够散的。”
女人没有多说什么,用眼神表达感激之后,就拽着小女儿的手,匆忙走开了。
“妈,我想吃葱油饼。”
“给你买。”
“妈,我一辈子都没吃过鸡肉,想吃。”
“孩子,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吃了上顿没下顿,恩人给了点钱,应该省着花。你才几岁,不要动不动就说一辈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
伴随着一阵怪笑,走过来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戴着圆顶礼帽的男子。
正是药铺老板陈鹏凯的儿子陈北才,这名字大概是闸北才子的意思。
挎着陈北才胳膊的年轻女子,穿着绸缎袄裙,傲娇得扭扭捏捏,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在看哪里。
她就是陈北才的老婆,名字叫葛香玉,个头超过了一米六五,颇有几分姿色。
赵海帆看着他们,不耐烦道:“陈公子,刚才你的笑声很奇怪,可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
“早饭吃了蟹壳黄和头条糕,味道鲜美,好消化。我家里的钱根本花不完,可我从没有施舍过别人,你又是怎么回事,你的小饭馆才赚几个钱,怎么见了路人就给钱?”
陈北才鄙夷的看着赵海帆,觉得他做了一件傻事。
“陈公子,我做了什么,不用你多管,你倒是要管好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布,小心她出去偷人。”
赵海帆不屑笑着,然后转身走开了。
身后传来了陈北才无所谓的声音:“这年月,谁还在乎头上的帽子什么颜色,装到兜里的钱财才是真切呢。”
然后就是葛香玉撒娇卖骚和嘲讽赵海帆的声音。
临近中午。
赵海帆去了巷子店铺区,自己的饭馆。
寥寥无几的客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厨师李向风在后厨做菜。
服务员杨晓雨坐在桌子旁,茫然看着莫名的方向。
看到了赵海帆,杨晓雨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没客人。”
“没客人也不用着急,别家的生意不比咱家好。”
赵海帆坐到了杨晓雨身边,朝着店门看去。
地痞张山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赵老板,你晓得吗,出了大事!”
“谁啊,哪里?”
赵海帆很好奇,似乎也很恐慌的看着张山。
“夜里,春梦堂的掌柜孟老二,还有二老板巧儿,让人给杀了。”
日谍福原樱在春梦堂的化名就是巧儿,身份是孟老二的表妹。
自认为大和民族很尊贵,但是有人多出大洋,她偶尔也会接客。
“真的啊?”赵海帆瞠目结舌喊道。
张山满脸兴奋:“孟老二和巧儿,都是被刀子捅死的,孟老二的……,还有福原樱的……,这一看就是嫖客仇杀!”
旁边一个地痞哼声道:“只怪春梦堂不地道,有时候敲诈客人。住河滨大楼的陈老师,就被敲诈过十多块大洋,鼻子都给打歪了。”
赵海帆给张山几人散烟,嘴里说着:“不关我们什么事,兄弟们抽烟,雅间请。”
“赵老板,我都给你约好了,下午三点,法租界霞飞路凤仙书寓。到时候去了,你一定能见到别动队副队长高有志。”
“山哥,多谢啊,你办事就是稳妥。”
“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是不是该请兄弟几个吃点喝点,一人再来一包老刀香烟?”张山轻笑着。
“好说,雅间请。”
赵海帆带着张山那些人去了雅间,亲自招呼他们点菜。
就刚才,服务员杨晓雨忍不住嘀咕了三个字,狗汉奸。
张山应该听到了,但他没什么反应。
等赵海帆从雅间走出来,忽然发现了情况。
陈北才和葛香玉过来了,正冷冷的盯着杨晓雨。
杨晓雨倒是不怎么惧怕,漠然的看着地面。
赵海帆顾不上给厨房递单子,快步走过来,愠声道:“晓雨,这是怎么了,他们欺负你?”
杨晓雨很愧疚的看了赵海帆一眼,什么都没说。
葛香玉却是微微仰头,面色震惊喊道:“天啊!”
“什么天啊地啊,你们这药铺里的有钱人,欺负我家瘸腿的服务员,成何体统?”
看到李向风走了过来,赵海帆随手把单子递给他,让他只管去后厨做菜。
李向风没说什么,一步一回头走进了后厨。
陈北才咬牙切齿道:“赵海帆,你知不知道,你的饭馆里出现了非常极端的抗日分子!”
“谁?”
赵海帆装糊涂问道。
“她!”
陈北才怒声道,“她竟然用非常小的声音呐喊,杀光日本鬼子,杀光狗汉奸!
皇军不容亵渎,大东亚共荣圈不容破坏。你的服务员杨晓雨,死罪!”
赵海帆面色冷峻,看向了杨晓雨,低沉问道:“你说了吗?”
“我什么都没说,今天变天气,我的腿疼,就一直在这里坐着。”
杨晓雨满脸苦涩。
刚才,她还真就没说抗日言论。
陈北才和葛香玉污蔑一个瘸腿服务员,无非是给自己创造在日本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赵海帆冷眼看着陈北才和葛香玉,怒声道:“我的服务员,她什么都没说,你们故意诬陷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希望日本人更器重你们,从而让你们的药铺经营更多的管制药物。
你们欺负别人,我不管,但是欺负我家的瘸腿服务员,我肯定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