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看着模糊的镜面，他听得出来老妪话语中的那一丝怜悯。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向着镜面摸了过去。
    顾瑜的右手穿过了镜面来到了镜子后面的世界，随后顾瑜的身体也穿了过去。
    镜子另一头的世界很荒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让人感到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
    顾瑜的前方是一个小土堆，看不见土堆的后面有什么。
    “过去吧，就在那个后面。”
    老妪的声音在顾瑜身后响起，她没有进到镜中世界。
    顾瑜迈开脚步向着土堆走了过去。
    脚下的土地给顾瑜的感觉很不一样，虽然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踩在上面，但顾瑜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从下面在被人注视。
    顾瑜尝试着去和莉莉丝沟通，但他失败了。
    这里的世界似乎把除他以外的其他人的意识全部隔绝。
    翻过了那个小土丘，顾瑜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山丘下是无数女孩的尸体，原先顾瑜并不知道这个山丘到底是什么，现在他懂了。
    那些泥土分明就是前面这个大坑中被翻出来的泥土。
    女孩的脸全部都是司遥的容貌，只不过她们有的看上去已经十几岁，有的看上去只有几岁。
    顾瑜倒退几步，眼前这个被少女尸体填满的大坑深深地震撼到了他的内心。
    顾瑜自问心理承受能力算得上强大，他也见识过了许多的生死，经历了许多搏杀。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尸体堆积在一起。
    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气味，但每一个女孩的表情都是惊恐而迷茫的。
    顾瑜能够在她们的脸上看见彷徨和无助，她们甚至在失去生命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迎来死亡。
    这些女孩都是克隆出来的，她们的生命本身就像昙花一样只有一瞬间绽放的绚烂。
    顾瑜默默向着那个被填满的坑洞中走了过去，他的目光在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上扫过，他在找那个他最熟悉女孩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越是找下去顾瑜的心就越乱。
    他的记忆中一遍遍重映着司遥在上京和自己分开时的场景。
    “不要忘了我。”
    这句话就像是梦魇一般在萦绕在顾瑜的灵魂深处。
    渐渐地顾瑜的速度开始加快，他不敢去动那些女孩的身体，他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去判断哪一个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这里的每一张脸都像是她但顾瑜却又肯定不是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司遥在他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但是现在他只想找到她，他想问一问司遥当时到底为什么接近他？又为什么对他无条件的偏爱？而现在为什么又要一声不吭地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情绪的力量让顾瑜的精神在这一刻爆发，体内终于再次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顾瑜的手中闪过一阵淡蓝色的光芒。
    一把璀璨的水晶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身上传来阵阵凉意，将顾瑜紊乱的思绪稍微平息了下来。
    “嘶嘶！”
    久违的声音在顾瑜的心中响起。
    心蛊，小灰在此刻苏醒回归。
    顾瑜的心在小灰的低鸣声中渐渐平静下来。
    小灰的苏醒让顾瑜重新感受到了磅礴的力量，这一次小灰在茧中沉睡似乎也完成了一次进化。
    他的身体两次此时竟然长出了两片透明的小翅，薄如蝉翼，上面有着灰色的纹路脉络。
    顾瑜稍微感受一下就发现了小灰此时带给他源源不断的灵力和精神力。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释放了出去，小灰的及时苏醒让他可以通过精神力搜寻司遥。
    最后顾瑜找遍了整个坑洞都没有找到司遥，有好几次他都觉得那就是司遥，但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
    顾瑜的心中一直抱有着一丝侥幸，只要没有找到司遥的身体那就还有希望。
    最后顾瑜走出了这个镜面世界，在外面他见到了等候的老妪。
    “司遥不在里面。”
    顾瑜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他使用精神力过度的后遗症。
    老妪看着顾瑜的状态有些惊讶，随即她对着顾瑜摇了摇头，平静说道：
    “你怎么能确定里面没有她？”
    顾瑜盯着老人的双眼，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到底在哪？”
    顾瑜此时的耐心已经快要被耗尽了，他现在已经忽略了自己和老妪之间的巨大差距。
    老妪的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将顾瑜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哪怕现在的顾瑜已经用上了小灰带给他的灵力依旧是被狠狠击退。
    老妪的脾气再好也是有强者的尊严的，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对顾瑜也只是带着一些故人留下的好感而已。
    顾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次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和老妪之间的巨大差距。
    力量！为什么我的力量这么弱小！
    顾瑜的心底在不甘地呐喊着，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青年顾瑜到底为什么对力量有着那样痴迷的渴望了。
    “现在的你还没有接触真相的资格，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在我面前支撑十息而不退的时候再来吧。”
    老妪冰冷的声音遥遥传来，顾瑜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全部都被向上抛飞，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顾瑜消失之后，老妪收起了一人高的镜子。
    下一刻，老妪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塔的第七层顶端。
    第七层的空间要更小，只有一间房间，房间中摆放着一套明式红木家具。
    一个女孩坐在桌子前，眼睛却一直看向窗外。
    “花奶奶，他走了吗？”
    女孩见到老妪走来，扭过头有些惊讶地问道。
    老妪点了点头，脸上有些不忍之色浮现。
    女孩微微一愣，“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还要找一会的呢？”
    “遥遥，你真不去见一下他吗？”
    老妪沉默一下之后才说道。
    面前的女孩正是顾瑜找寻许久的司遥，或者说是司藤。
    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从顾瑜家带出来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是去收回这个遗落在外的躯体而已，没想到这都能碰到他。”
    司遥的眼中有些感慨之色，这次和顾瑜的短暂相逢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旋即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俏皮。
    “还好有花奶奶你兜底，不然真要让他找到我就糟了。”
    老妪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司遥平静说道：
    “但是他比景行之前推断的时间早了三年多，鼎中的东西能不能让他弥补这三年的差距还难说。”
    司遥对此好像并不担心，她跑到窗外，抬头看向了天上，那里正是枯井下来的入口。
    “景行又不是先知，他也有出错的时候，我相信顾瑜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女孩的眼中似乎装着星辰一般，她的视线随着枯井上升的通道看上去，那里似乎才是她渴望的一切。
    “顾瑜，我们还会再次相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