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承帝都朝堂正在热议要不要打过大南边境之时,庞印已经率军抵达接天岭清水关城下。
“龙将军,这清水关怎么打?”
“大将军,如今士气正盛,老虎关一役之后,证明了这些投石车结实耐用,工匠都随军来了,末将认为铺开了轰一阵。”
“那就专门安排二十架投石车,专门朝着城门楼子轰!”
“好!末将领骑兵乘机冲锋,若是能够取下此关,请大将军为末将请功如何?”
庞印笑看龙飞:“本将答应你。”
五十面大鼓同时擂响!沉闷鼓声带着节点响遍山谷。
庞印看着清水关两侧的入云山岭,面色凝重。
清水关城楼上,袁致庭黑着一张脸咆哮:“帝都的这些个书呆子误我!”
话音才落,两个亲卫架着袁致庭便往甬道跑,再不跑的话,铺天盖地的火团砸下,难保大将军不被伤害到。
庞印看着一架架投石车不断起落之下,火团石弹齐齐飞向清水关城墙和城内!龙飞眼见城墙上的箭矢零零散散,毫无阵势可言,果断朝着破城营下令:“儿郎们!撞倒清水关城门!我们杀进去!”
未到半日时间,当庞印率领大军进驻清水关时,孔航来报:“禀大将军,龙将军率领骑兵追击敌军而去!”
庞印面色阴沉,浓眉深锁!这龙飞!也不怕贪功冒进之下,落入敌军圈套。但龙飞已然追击而去,纵是派出令兵快马去追,龙飞未必听得进去。约二十五里外是接天岭中的第二座城池跑鹿关,此关据说与清水关大小相差不多,如此说来,既然龙飞已然追击而去,那便配合他打这一场!
“刘勉、杨怀武听令!”
“在!”
“命你两人各率骑兵一万追击敌军!注意,自大南军中缴获的战马,因新编骑军磨合时日不够,让其缀行后军。”
“遵令!”
“另,追击敌军不可穷追猛打,一些散落敌军姑且不用去管,我会派出兵马清剿。如有机会配合龙将军兵压跑鹿关更好!”
跑鹿关守将周鹏日前放镇北军入关之后,长吁短叹不止!不曾想威名远扬的童南征大帅居然饮恨于东承的老虎关!更让周鹏痛心的是,镇北军不复从前的军容齐整,锐气风发,而是形同散兵游勇,军容涣散。
就在刚才,清水关来信,东承大军兵临清水关城下,两军大战一触即发!看着天色渐暗,周鹏担忧地望向清水关方向喃喃:若是清水关守不住,我跑鹿关将会怎样?”
龙飞率领着骑兵杀疯了!眼睛也杀红了!袁致庭带领的大军则是四下溃逃,呼天喊地!袁致庭多次组织抗击均被冲破之后,只能咬牙带着精锐径直往着跑鹿关逃去,留下大部人马,要么是成了东承骑军的刀下亡魂,要么成了俘虏。
三支骑军合兵一处时,已是十月初三清晨。
只差一刻的时间,龙飞在跑鹿关城下懊恼不已!扯着战马不断转着圈,很是不甘看着已然紧紧合上的跑鹿关城门!
“龙将军,接下来该如何?”
龙飞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情绪:“刘将军,杨将军,你们将各自所率骑军分成若干,以跑鹿关以北为线,其一拉开大网阻杀大南溃军!其二,一应百姓不允其逃往关内。”
“遵令!”
“两位将军切记,约束麾下将士,不得对百姓轻启杀戮。”
“是!”
十月初四申时末,跑鹿关城破!龙飞再度率领两万五千骑兵追击南逃的袁致庭二十余里,袁致庭和周鹏率领残兵终是得以逃脱,龙飞没有再行追击,想到庞印嘱咐,果断下令:“两万五千骑兵以每千人一队,分二十五队撒往跑鹿关以南,目的便是将方圆二十里内的人丁、钱粮、牲畜悉数带往跑鹿关以北。”
庞印将步卒派出足有两万出关配合骑兵之后,带着一众亲卫便在跑鹿关南城上来回巡视。一步一步丈量细看,一一在心中琢磨之后,庞印心头已然有了计较。
十月初五未时末,庞印坐在上首左位,龙飞坐于右首位,刘勉、杨怀武一众将领分坐堂中。
“诸位将军,想来已然知晓本将之意,南征至此,至少在过年前不会再往南一步,接下来我军要务有以下三点。其一,两座城关所辖百姓安置,我们都拿个章程出来;其二,尽全力将跑鹿关南城墙拓宽加高!要求便是能够将大型投石车架设其上使用,以待敌军反扑予以沉痛打击之!其三,巩固清水及跑鹿两座关城通连隘口,务必力争挡住敌军反扑,将两座城关牢牢抓在我们手中。”
身在曲江的贺晨听到传报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大将军张驰有度,四平八稳,果然不负柱石美誉!
随着东承大军连下大南两座关城的消息在曲江传开,再传往平江,两县百姓的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以皇朝大军这势如破竹的气势,百姓不知道皇朝大军会打到大南的哪里?但知道自己的安危可以彻底放心了。
贺晨这些时日以来,带着庞印配给自己的十个老卒一直在老虎关、曲江城内外不停穿梭着,将大弯山、城北田庄的壮劳力带到被战争耽误了的土地上,不论是老虎关建房,还是一应土地种下冬芋、白薯都在如火如荼进行。
董向飞走到贺晨身旁:“公子,早点歇息吧,自从我们来到你身边,从未见你一刻清闲,哪怕公子坐着喝茶之时,时常能见到公子走神,我们不能帮助公子分担些什么,所以请公子务必保重身体!两县之地,现下只有公子带着衙役、乡勇和庄中兄弟奔忙,这么大的地方,纵是一些方面有所疏漏,也不会有人责怨公子的。”
饶强也开口劝说:“公子,向飞说的是,公子要注意身体。那么多的事,纵是公子有三头六臂,都无法面面俱到,终是需要皇朝派出官吏来协助公子,所以,公子千万不要逼自己太紧了。”
“好,我听你们的。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是,公子。我们就在外间,有事便叫我们。”
“好。两位大哥可安心入睡,现下敌军已被撵到跑鹿关以南,想来无事。”
董向飞和饶强退出里屋之后,贺晨起身走到床榻边上落坐,摇了摇闷沉沉的头,躺到床上。
十月十五,议政殿。
辰光帝嘴角微勾,看着精神矍铄的瞿随:“瞿老,你说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跳脚?”
瞿随哈哈一笑:“陛下,如果能看到他们跳脚的一幕,老臣倒是乐意之至!”
“没想到啊!庞印果然不负朕之重托,不愧是我东承皇朝的柱石之一!如今我大军驻扎在跑鹿关,就看大南的福明帝要拿出多少金银来赎回那近两万五千将士!”
“陛下,在我大军的手中的跑鹿关,在庞大将军的加建之下,恐怕大南军想要攻夺,得磞碎他们一口大牙!”
辰光帝哈哈一阵大笑:“瞿老,这不是我们期盼多年的夙愿吗?”
见瞿随眼眶发红,辰光帝换了一个话题:“瞿老,龙飞此人不是跟张次辅他们走得比较近吗?此次为何不见其在军中与庞大将军对着干?”
“陛下,此人喜好女色之事,是朝中皆知之事,但此人虽喜女色,其带兵打仗却有真才实学!庞印素来持正平和,且其威名早播,一些小节上,龙飞此人会有逾越出格之举,但对于来犯之敌的态度,两人却是一致的。”
“此次南征,龙飞的功劳不小!瞿老可多关注一番。”
“是,老臣记下了。”
“瞿老,倒是贺晨此子,该当如何封赏?”
“陛下想重用贺晨?”
辰光帝朝瞿随苦笑:“瞿老,朕历来求贤若渴!此子在南境一应表现,可称之是惊才绝艳!虽称不上才高八斗,但此子自小熟知农耕,于百姓治理更是谙熟于胸,难能可贵的是,此子对于贫苦百姓有着深深的怜悯之情,又是富贵出身,胸中有公理法义,朕确有重用之意。”
“陛下,可贺晨终归还年轻,若是骤然高升重用,老臣担忧拔苗助长。”
辰光帝摇了摇头:“瞿老,你误会朕了。朕并没有想过让此子到应城来,应城就是一个浑浊的泥潭,他目前还不适宜进来。”
“那陛下之意是?”
“朕在想,曲江和平江两县官府可谓是名存实亡!如今我大军又取得了清水、跑鹿两座城池,自羊肠关到跑鹿关,长两百四十余里,宽近六十里,这两百余里,东南方是大林江,大林江西南大川泥沼,百余年来,这长逾五百里,宽近四百里之地鲜有人烟,又有湍急的大林江为天然屏障,西南方向无忧,曲江以东有同光皇朝,两国之间数条山岭分隔,仅有四个关口,两国各有城池建于必经通道之上。瞿老,若是这四县之地让贺晨统领政务,可妥?”
“权柄是否过重?”
辰光帝笑呵呵看着瞿随:“瞿老,朕之气量,难道瞿老不知?”
瞿随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辰光帝给瞿随递了一杯茶水,瞿随连忙躬身双手接过:“谢陛下!”
“比贺晨不如者,有多少高居府尹知州?哪一州不比这四县大过两三倍?既然贺晨这般忠君爱国,爱惜百姓,朕许他半州之地治理,以他的功绩而言,还稍显亏负了他。”
“陛下,那军将呢?”
庞印大将军暂时肯定要留在南境坐镇,在新的边军正式全面接手南境防务之前,庞印得一直留在南境。从庞印来信当中不难看出,庞印对贺晨很是另眼相看,且贺晨此子文武兼修,庞印对贺晨的武功评价还不低,结合贺晨此子庄中庄丁的训练有加,再到两次水攻之策皆获成功,瞿老你可以想像,庞印对贺晨悉心教导之后,我东承皇朝再多一位帅才岂不更好!再说,好不容易重新起用庞印,可不能让他回到应城来再度赋闲。”
“陛下这一箭双雕之策甚好!”
“瞿老,关于往南境补充官吏一事,便由瞿老多加费心了。”
“陛下,半州之地,这官吏架构如何决定?”
“半州之地也是州,只是小一点的州而已。”
“老臣明白。”
“瞿老,明日朝堂之上,可就得看瞿老的了。”
“老臣遵旨。”
十月十六,议政殿。
近一个时辰的诸事朝议之后,辰光帝脸色不是很好!桩桩件件的事务朝议下来,自己与朝臣之间往来较劲,费心!每每辰光帝怒气想往上涌之时,辰光帝便提醒自己:南境大捷!让你们蹦!一会朕看你们如何跳脚?
辰光帝扫视殿中一众朝臣一圈,意味深长:“诸位爱卿,昨日晚间又收到南境传来捷报,本想着今日朝会开始之初便跟众爱卿分享,奈何众爱卿都专于国事,朕不忍打扰,朕见众爱卿都已疲累,索性将这份捷报与众爱卿即刻分享,以解众爱卿疲乏。”
殿中众朝臣中不少人在暗自腹诽辰光帝,皇帝真会吊人胃口!说这么一长串,不就是在炫耀吗?
“曲江已经被我军夺回,准确来说敌军是被东承征南大军吓退!”
说及此处,辰光帝自龙案之后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就是吓退!敌军主将袁致庭,在童南征自尽于老虎关之后,经过多方了解,我军准备之充分!我军器械之锋锐!我军士气之昂扬!我军将士上下之齐心协力!无一不让敌军胆寒腿颤!是以,袁致庭率军弃城而逃。”
辰光帝复又坐回龙案之后,环视一众朝臣的嘴脸,下唇紧紧吸附于上唇,龙须都在轻轻上扬,那俯视众朝臣的模样,瞿随看着就是想笑!但得忍住!忍不住也得忍!
一众朝臣呼拉拉跪了一地齐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众爱卿平身!”
待一众朝臣起身之后,辰光帝朗声开口:“庞印不负朕之重托!出征之时朕许他临断之权,若有机可趁,朕允其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