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珀尔镇中灯火不熄。
    这所落座坦尼亚教国版图后方的小镇，如今相当繁荣，占地规模比起四十年前足足扩张一倍不止，已然媲美四分之一的正常城邦大小。
    镇子里没有教堂，只有一所旧教培育污染者的修道院……
    “港城现任教宗究竟在搞什么鬼！”
    “为什么珀尔镇交纳的税收标准又提高了，莫非其还以为教会是几十年前如日中天的时期？”
    “再这样下去，镇上的刁民又要游行了，该死！”
    修道院建筑某房间内，珀尔镇的年轻镇长与一中年模样的肥胖神父愁眉苦脸，谩骂不停。
    二人面对新一年的纳税标准几欲崩溃！
    相邻的莱茵港城作为旧教总部，许是看见珀尔镇规模日益增，每年都扑在后者身上大力吸血。
    仅这样倒也还自罢了，教会内部分配矛盾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正可恨的是那镇中刁民呀！
    珀尔镇近年来只要治理方针稍有错漏不合理之处，便会被农夫杂工带头闹事，嚷嚷着什么“人权”那套从拜伦帝国学来的见鬼说辞。
    说实话。
    这也就是教国如今战败了，旧教被多国逼迫，废除奴隶制还必须保证善待同类
    但凡教国倒退回四十年前……
    那帮刁民，统统都要被抓去剁碎了做“羊汤”！
    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因担忧被拜伦帝国找到借口再次卷入战火，没法随便按个罪名宰杀刁民。
    以此。
    房间内，二人相视而叹——他们已经可以联想想到，当新的税收标准贴出，镇子里的刁民绝对又要挑起事来！
    一帮普通贱民罢了，生活在教国的土地上竟还不知感恩。
    尚若教国未曾战败就好了呢……
    据传闻，当两个失意的成年男性于深夜凑到一块，就只会诞出两种话题——色欲与键政！
    镇长与神父叹息着商议完正事，立刻原地变身千古智者，张口批判起数十年前的某次战争：
    “圣城一役，当时教廷高层何其不智？非要死守！”
    “最后落得人地皆失下场，致使我旧教可化身‘天使’的尊贵存在仅余三位，青黄不接！”
    “啊？你说这话不要命了！？”
    现任执掌镇中修道院的胖神父被镇长言论一吓，瞪大眼睛，连忙出言制止：“怎么连这都敢说，那场战役可是为了守护‘神’！”
    “拉倒吧，那种‘神’真值得我们守护么？”
    镇长身影不依不饶摆手，嘴里频出搁四十年前要被抓起来砍头的暴论。
    “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个产出源头活体污染物的怪物。”
    “估计那怪物，真同拜伦帝国宣扬的那般会蛊惑人心，否则当时尚未分裂的教廷没理由昏聩到拼死守卫圣城！”
    “再说如今旧教没有‘神’不也运转的好好的？依我看，当时不如放弃圣城多保留几个‘天使’跟军团……”
    二人话音刚落，屋外修道院落升起杂吵。
    隐约听见有教士在呼喊天使两个字！
    上一秒，还在闲谈大逆不道言论的镇长与神父闻声，骤然色变，当即闭口不言。
    先后踏出房间去查看情况。
    有天使来修道院了？
    不知来人是旧教剩余三位天使中的哪一位主教，亦或教宗亲临，估计是来商议珀尔镇税收的事……
    可当二人看见院落中高度四米的白色怪物，心头都吃了一惊！
    院落中，纯白色的“天使”全身覆盖外骨骼，体型狰狞充满力量感，多只复眼闪烁白莹光点……
    “这……竟有如此美丽的‘天使’姿态，似乎并非旧教中的三位大人？”
    “我上前问问……”
    镇长与胖神父看见院中“天使”，面上不由有些傻眼——眼前体态这般完美，犹如雕塑艺术品的天使身姿，简直与圣典之上所描绘的“神”别无二致！
    “敢问，是旧教的哪一位尊贵存在降临？”
    胖神父肥脸上满是虔诚，单手比划着宗教手势上前靠近院中不明天使，心潮澎湃。
    往昔，虽有幸亲身接触过天使，但每一次亲眼所见这种雪白色的庞然巨物，心态都难免受到触动。
    一尊“天使”！
    所代表之物，乃世间个体伟力可攀登的巅峰，亦为吞服旧教中源头活体污染物所能抵达的顶点！
    可惜他并非能完美适应污染物的天才，吞服的也不是源头污染物，当上神父便已是终点，无法更进一步成就天使……
    院中。
    约旦所化的“天使”，白晶复眼窥见陌生胖神父恭敬靠近的姿态，暗叹岁月如梭。
    何曾几时，自己面对教会神父有多么无力？
    遥想当年为躲避“授业”一事所做努力，再一回忆简直没脸见人……
    万幸，那般黑历史现已无人铭记，真是可喜可贺！
    “你是负责这所修道院的神父？闲言免谈，给我找一套衣服。”
    “另外，吉鲁恩还活着么……”
    约旦没有正面回答胖神父疑惑的意思，简单提出诉求，问了问修道院的情况。
    后者面对近在眼前不明身份的尊贵“天使”，丝毫不敢怠慢。
    吩咐教士快速找来几套白色教袍，老老实实有问必答，目光满是崇敬。
    不过几分钟，约旦就知道了他自幼生活的珀尔镇眼下是何情况。
    当初，执掌修道院的吉鲁恩神父，与珀尔镇镇长科登早死了。
    故人皆尽凋零！
    听完胖神父的一切回答。
    约旦三百六十度活动颈部关节，复眼仔细扫视一圈通体白洁的修道院落，也早已不是记忆的熟悉样貌。
    他再无留念。
    用包裹雪白外骨骼的利爪抓起教袍衣物。
    于院内一众教士狂热眼神中，脊背振翅高升，飞离夜空……
    不明天使离去，午夜的修道院重新沉寂下来。
    镇长与胖神父重回房间继续未尽的交谈，只是这一次话题不再为国家大事，而是刚刚的天使。
    “方才那一尊存在，似乎并非隔壁旧教总部中的三位，是新诞生的天使？”
    “那般精美绝伦的体态，仿若早已死去的‘神’复活亲临……”
    二人疑惑交谈间，顺带在桌上铺开圣经。
    翻阅到某一页插图。
    图中所绘，是一头白色大蛾子般的狰狞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