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路犯了一个大错，他居然在公开场合暴露出自己知晓汇动万方采购预算的事情。
    这不仅打了身为采购部负责人于前程的脸，更让众人发觉到此人的浮躁与不可靠。
    于前程恼羞成怒，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暴躁。
    他知道，以承鼎科技的商业作风，通过各种手段获取三大运营商各省的采购计划并不困难。
    自己去年制定的预算报告，说不定早就被对方获悉。
    但私下知道，跟当众说出是两种性质的事，显然冯路的失言触碰到了于前程的底线。
    “李主任，会后通告法务部，给承鼎科技发一份质问函。问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省公司今年采购预算的。”
    于前程不动声色地说完，李主任立刻点头称是，并将领导的命令记在了笔记本上。
    此刻，场内的气氛变得压抑无比，除了志得意满的楚飞虹外，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大家都在等待领导表态。
    现在的场面对于前程来说确实有些难以判断，他不知道楚飞虹到底想干什么。
    至少，他否认了李主任提出的关于给徒弟陪读的说法。
    于前程深知涉及数亿的项目，承鼎科技不会轻易放手，而楚飞虹又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性格。
    万一这活阎王真的看上这笔买卖，那自己的采购部可就要天翻地覆了。
    身旁的李主任正忙于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一脸认真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老小子，真能装！”于前程咬着牙，心里暗骂。
    他不知道李主任是不想引火烧身，还是早就跟楚飞虹沆瀣一气来坑自己。
    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于前程一拍桌子，对着在场众人宣布道：
    “我觉得奇颠科技的方案很有建设性。他们所说的服务器效率问题，对我们后面的设备采购思路也很有意义。
    我提议专家组现在就表态，是否同意他们进入正式的邀标环节。”
    场上的各部门专家面面厮觑，没人敢轻易发声。
    于前程瞄了楚飞虹一眼，只见对方的眉毛微微地挑了两下，似乎在说：“你带个头呗！”
    看到这里，于前程也不想再拖下去了，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个人赞同奇颠科技入围，直接获得邀标资格。”
    他的话在会议室里环绕了一阵后，支持的声音陆续传来。
    “市场部复议！奇颠科技的工程师是懂我们业务的。”
    “我们网络部也同意他们获得入围！”
    “客诉部同意！”
    “集客部同意！”
    ……
    专家组内的声音很快就一边倒，听不见半句对楚飞虹的质疑。
    此时，等候在另一个会议室的供应商们也都看傻了眼。
    当前的状况实在出人意料，原本胜券在握的承鼎科技经过长时间运作后，竟被突如其来的奇颠科技打得措手不及。
    楚飞虹略施小计，就能让自己的公司被当场确认入围资格，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之前的所有公司，都没有得到于前程和专家组的明确表态。
    此时此刻，所有供应商都确信奇颠科技在正式应标时，将对承鼎科技构成严重的竞争威胁。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猜测楚飞虹和林诗晴的身份，可惜他们的推论都与事实相去甚远。
    整个等待区的会议室都吵成了一锅粥，唱衰承鼎科技的言论逐渐变得甚嚣尘上。
    那些早已与冯路谈好合作条件的围标企业，全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承鼎科技拉了这么多顶级企业围标，居然还能出意外。
    在汇报现场，于前程以中场休息为由，打断了当前的汇报，这才缓解了紧张的氛围。
    他起身离场的那刻，似乎所有人都悄然泄出一口气。
    冯路脸色煞白，额间渗满汗珠，双手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他这副惊惧的样子把身边的同事都吓坏了。
    谁能想到，一向做事嚣张跋扈的承鼎科技江南省商务总监，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冯路不仅让对方在众人面前揭了自家的技术短板，更糟糕的是，他还被诱导承认了知悉预算的事情，严重损坏了公司的商誉。
    这一波操作环环相扣，完全是要将其置于死地的节奏。
    就在冯路愣神之际，楚飞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背后。
    这个男人依旧戴着可以遮盖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那高大的身影一接近，便如同乌云般压在冯路的头顶之上。
    楚飞虹一把拍在冯路的肩膀上，吓得对方浑身震颤，恐慌地转过头仰望着他。
    “小朋友，感受下expert级的游戏难度。”
    他的手上猛地发力，悄无声息地将冯路的肩膀捏得生疼。
    对方吃痛，忍了几秒钟后终于决定动手反抗。
    他正要起身，便看见于前程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冯路再怎么恬不知耻，也能明白这笑容不是给自己的。
    于前程旁若无人，径直走到楚飞虹身边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小子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突然袭击可不好。”
    楚飞虹知道成年人的笑话中有一半是真话，显然自己的做法让这位汇动万方的招标负责人有些不爽。
    “我就是个陪读的，也没准备上台，这不是给逼的吗？”
    他松开冯路的肩膀，又轻轻地拍了两下。
    于前程轻蔑地瞅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冯路，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冯啊，你们这一批承鼎科技的年轻人赶上好时候，成长得快，膨胀得也快。
    以后呢，还是要学会低调。还有，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最好少给我打听。”
    他最后一句很明显是在指责对方打探预算的事情。
    冯路哪敢回嘴，连忙站起身弯着腰不住道歉。
    于前程打断了他愚笨的解释之词，转而向楚飞虹扬扬头。
    “走，陪我抽根烟。”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楚飞虹轻蔑地瞥了冯路一眼，随后转过头，目光落在会议桌另一头的林诗晴身上。
    女孩正在兴奋地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精致的俏脸上泛着红光。
    “小晴，过来。”楚飞虹招呼道。
    林诗晴听见呼唤，连忙捧着东西跑过来，可走到近前她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