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德默默地听着通话内容，脸色惨白如雪。
    不堪回首的过往再次袭来，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七年前的那个下午。
    在滂沱的暴雨之中，蔡崇德颓然地跪在汇动万方钱江省公司的大门口，几近疯狂地嘶吼咆哮。
    “楚飞虹，你他妈的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我们只想拿一个50万的项目而已，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在蔡崇德身前，是雨水冲刷后支离破碎的应答方案，那曾是他唯一可能成功的项目。
    然而，这微弱的希望却被不远处那位傲慢的男人轻易摧毁。
    楚飞虹双手插兜，身着白色中式纯麻衣衫，头顶道髻，宛如超脱世俗的高人。
    在他身旁，一位气质出众的黑发美女为他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黑伞。
    两人身后是星瀚浩宇的商务团队，每个人都手持相同的黑色雨伞，形成一道肃穆的风景线。
    楚飞虹在女人的陪同下，慢慢走到蔡崇德面前，俯视着如同蝼蚁般的他。
    观想了半晌，楚飞虹弯下腰，他头上散落的发丝滑落下来，随着风雨轻轻摇曳。
    “菜虫子，玩不起就别来啊……”
    他语气中的无力与戏谑，让身后的女人都皱起柳眉。
    蔡崇德抬起头，脸上流淌着冰冷的雨水和不甘的热泪。
    “我身边的同事几乎都被你逼的离开了通信行业。有你这么竞争的吗？到底为了什么呀？”
    “为了什么？为了我那个死在你们承鼎科技手上的兄弟呗……”
    楚飞虹像个变态一般露出好奇的表情，他在蔡崇德面前缓缓蹲下，仔细端详着对方或惊恐或悲愤的表情。
    “你做事这么绝，不怕有一天遭报应吗？”
    蔡崇德带着诅咒的问题让楚飞虹狂笑起来。
    “报应？”他咬着牙，笑得像个失去理智的屠夫，“我早就受完了所有的报应，现在轮到你们了。”
    大雨持续倾泻，钱江省公司的大楼上，无数双眼睛密切关注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幕。
    当真正的强者失去底线，给整个行业带来的是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蔡崇德永远记得那天的楚飞虹，记得他如恶魔般的眼神，记得他用癫狂的声音告诉自己：
    “承鼎科技的强横成就了他，成就了华夏通信行业不可一世的楚霸王。”
    眼前的画面一闪，此刻功成名就的蔡崇德依旧不忘那年的场景。
    他的膝盖似乎又在隐隐作痛，那些被楚飞虹蹂躏的画面历历在目。
    “秦总……”他低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请让我跟飞虹说两句。”
    秦贺被一脸苍白的蔡崇德惊到了，他知道这位承鼎科技华东区的老总曾经是楚飞虹的手下败将。
    但他从未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依旧对此事这般忌惮。
    秦贺点点头，对电话那头的楚飞虹说道：“崇德在我这，他要跟你说话。”
    “什么崇德？哦……菜虫子啊。”楚飞虹明知故问，嘲讽意味拉满。
    蔡崇德无视对方的蔑称，沉着地说道：
    “楚总，好久不见了，我是蔡崇德。”
    “嗯嗯，的确有些年头了。你现在应该是华东七省的负责人了吧？”
    “不过是些虚衔。”
    他不敢在楚飞虹面前居功自傲，接着说道：
    “江南省这个彩铃平台，我愿意1000万外包给你们奇颠科技。
    只要您点头，半个小时内，我就让商务带公章去您的办公室签背靠背协议。”
    “1000万？蔡总大气呀！”楚飞虹继续用浮夸的语气说话，貌似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汇动万方的三位领导彼此互视，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很清楚，200万的开发项目，利润大概在50万左右。
    蔡崇德拿出1000万做外包，是想用重金表示自己的诚意，期望对方可以息事宁人。
    “楚总，大家都知根知底。”蔡崇德继续说道，“只要奇颠科技按照我们的技术规范，这1000万我花得不冤。”
    楚飞虹满意地连连称是，似乎对这价钱非常认可。
    听出他语气变化的秦贺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向蔡崇德投去认可的目光。
    “哎呀，你这么说真让我有些汗颜。毕竟这个行业不大，就像1945年3月的东京，到处都是熟人。”
    楚飞虹嘻嘻哈哈地说着他的地狱笑话，让四人都以为危机已过去。
    然而，停顿片刻后，他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菜虫子，你这做人的态度，怎么没教给自己的手下呀？就在刚刚，我300万的报价都被你的小弟拒绝了。”
    蔡崇德一惊，连忙替下属开脱。
    “我手下都是些自以为是的小孩，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纵使整件事看上去都是楚飞虹在无理取闹。
    “小孩？我怎么没看出来？”
    楚飞虹刚刚还嬉笑的语气骤然变冷，他咬着牙，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小孩子，可不会要我把女人送到他的别墅里……”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秦贺的身体猛地一怔，握着的手机也不由自主地滑落到地上。
    对方挂断了电话，办公室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微弱的空气流动声。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惧之色，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到目前为止，华夏的通信行业内，还没有人敢拿楚飞虹的女人开过玩笑，更别提这种赤裸裸的羞辱。
    蔡崇德垂下头，惊慌失措地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回到秦贺的手中。
    “秦总，这件事我回去一定调查清楚。”
    然而，眼前这位刚刚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男人，却突然换了副面孔。
    原本对他百般支持与信任的态度荡然无存，此刻只剩面对待宰羔羊时的怜悯。
    “崇德，这事儿我没办法帮你遮掩，咱们得公事公办。”
    见秦贺表态，蔡崇德紧张地望向身边的谷常捷和于前程，喃喃地问道：
    “怎……怎么办？”
    作为此次招标的负责人，于前程早就与两位领导确认过眼神。
    他皱着浓密的眉毛，严肃地说道：“废标。”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击中了惶恐不安的蔡崇德。
    他往后退了两步，恐怖的回忆再次于脑海中翻涌。
    废标就意味着上一次招标的结果全部作废，这个项目要不叫停，要不就重新招标应答。
    “秦总……老秦……拜托，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蔡崇德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双手合十，面露痛苦地哀求道：
    “一个小时内，我肯定想办法让楚飞虹打电话过来撤销投诉。拜托了老秦，求你了！”
    秦贺为难地看了看手表，再次望向同样苦恼的谷常捷和于前程。
    “秦总，让老蔡试试吧！”
    谷常捷不忍心见承鼎科技的一方大员被逼到这副境地，硬着头皮替他求了情。
    秦贺思略再三，转头对蔡崇德说道：
    “下午五点前，如果我接不到楚飞虹的电话，就发公告……废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