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以后,江漓的生活一切如常,并没有受到秦岸怒气的影响。本以为一切平淡如水的时候,他却从朋友口中听到了沈清在公司被为难的消息。
沈清在本市一家还算有名的设计师公司工作,却被人无端冤枉抄袭秦氏旗下一个设计师的画作。
江漓连忙调查,就听到沈清在电话那边哭成一团,“他们的原创设计图是从我那里偷的,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被人这样无缘无故对待……”
以往轻松少年的声线此刻变得有些哽咽,光是声音,江漓就能想象到沈清有多伤心。
这一切都是秦岸的手笔,他在警告自己。
江漓紧握着手里的文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秦岸肆意将沈清作为把柄。
沈清是无辜的,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他不清楚自己长达四年的暗恋,而自己也选择让这段感情随风而去。
只有秦岸,还在紧攥着一切不肯放手。
江漓这次来到秦岸办公室时,秘书并没有阻拦,而是直接为他打开了门。
秦岸正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只是淡淡一扫,“什么事?”
江漓看着秦岸,心中的痛楚一闪即逝,他咬着嘴唇,将放着银行卡的牛皮纸袋放在秦岸面前。
“当初……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这是我拍电影得到的片酬,现在都奉还给您。还有青梅那边的违约金,我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会按时分期还款。”
秦岸的手指微微落在那薄薄的牛皮纸上,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危险,一字一顿道:“江漓,你已经是繁星的人了。”
江漓终于将心底的大石头移开,竟有些畅快的感觉,他轻松道:“秦总,我们当初那份合约上的签字被您用于签署阴阳合同,本来就是不作数的。况且我现在也没有正式进入繁星,顶多算是挂牌,所以我想走,您应该也拦不住我吧?”
他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个决定和律师聊过,不会在进入秦岸的坑,更不会有牢狱之灾。
秦岸听懂了江漓的意思,他的眸中闪过嗜血的神色,厉声道:“我不同意!”
江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良久却释然的笑了,“秦总,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当初你为了报复我,让我入狱,传播谣言,甚至用沈清的生命做威胁。
可我现在真的在你身边待累了,你一声不吭地对沈清的事业下手,这样的你我简直不认识了。
既然你讨厌沈清,那我就答应你今生和沈清永不见面。如果秦总觉得不够,大可再让人将我抓回大牢。总之,这样的关系,我不想再持续一分一秒。”
江漓笑了笑,这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容。他终于决定放下秦岸,承担起以前的担子,不再胆怯畏惧了。
秦岸看着江漓的模样,眼底竟浮上一层猩红的血丝,这让他再次想起三年前,他狼狈离开江家的画面……
眼看江漓要走,他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冲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将他甩在旁边的沙发上,咬牙切齿道:“江漓,你凭什么说走就走?”
江漓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秦岸,放过我吧,也当放了自己。”
而后,他的眼底又涌上一股决绝,“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我会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出现在秦总的眼前。”
这句话让秦岸的理智彻底崩塌,他居然真的想离开,即使抛弃一切,也要离开他身边。
和他在一起,有那么痛苦吗?即使失去一切也心甘情愿?
他就这么厌恶他吗?
可他终究不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秦岸了,他会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能够主宰对方的人!
秦岸呼吸急促,伸手将他的双臂紧紧固定在沙发上,又低头去吻他。
江漓对于秦岸稀稀落落的吻心中不再有一丝欣喜,反而涌上了一层悲哀的神色。他已经彻底明白,秦岸对于自己,不过是三年前爱而不得的占有欲,而两人这样下去,也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江漓拼命挣扎着,甚至在秦岸松手的间隙,发狠朝着秦岸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秦岸撇过脸去,一个猩红的巴掌印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脸侧。
周围再次恢复成一片寂静,只剩两人急促的呼吸。
秦岸就这样维持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克制住砸了屋子的冲动,眼底露出绝望之色。
“江漓,你装什么白莲花?当年你明明不喜欢我,还和我玩替身情人的游戏,难道你就不卑鄙不无耻吗?”
江漓冷冷地看着秦岸,半晌才开口,“我们曾经,我都是认真的。”
秦岸手臂上的青筋都要暴出来,“够了!你所谓的认真,就是收藏着别人的照片和写给别人的情书,找一个和那人一模一样脸的人,自欺欺人似的和他在一起吗?江漓,你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江漓终于低头,黑色的碎发垂在眼间,惨白的脸色惹人心悸,唇瓣更是惨白的几乎失去了颜色。
就连他原本愤怒的眼,也变得失去了光彩,暗淡无比。
秦岸垂头看着他,心被搅得生疼。
当年残酷无情的人是他,他凭什么装起了可怜。
江漓沉默许久,才抬头露出一个难过的笑容。
“秦岸,我真的很后悔对你说出那句话。”
“也许让我在你面前彻底消失,才能让你忘掉当初的一切。”
“秦岸,放了我吧,我真的爱累了。更何况,你本来就是秦家的公子,即使当年我们没有分手,未来也注定要分开的。”
注定……
秦岸听到这个词,冷意遍布全身。
江漓凭什么可以这么肯定的说出,自己会因为秦家而和他分开。
他的话就像一支讽刺的箭,让秦岸整个人身体僵硬,如同一块雕塑般停在原地,因心中恨意所支撑的那一抹坚持,也在他的口中变得一文不值。
原来他的那些恨意,全都是因为他放不下。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厢情愿的爱上江漓,最后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不甘心自己会输给沈清,不甘心江漓的心半点都不能分给自己,不甘心当初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
看着江漓在他怀里,眼神平静到已经完全接受了两人之后的离别,他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
心里的那份苦苦支撑的气力消失,他就想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江漓也脱离了他的桎梏,将原本褶皱的衣服再度整理,让人看不出一丝慌乱。
紧接着,他连眼神都没有给秦岸,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秦岸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紧攥着的拳头似要滴出血来。江漓已经彻底消除自己进入他世界的权利,他要永远的离开自己,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他会遇到新的人,与他白头偕老,即使那个人不是沈清,但也不会是自己……
可他真的就要这样放手吗?他真的甘心吗?如果只是这样就放走江漓,那么他这三年的隐忍和努力是为了什么?
他秦岸,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秦岸死死看着江漓消失的方向,眼底冒出猩红的血丝,良久,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