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随身携带的青霜剑,便是十岁筑基之时温雎安踏上危险重重的火焰山口,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江漓清清楚楚记得那日之后,在他眼里无敌的剑尊在洞府内打坐了近一年,才堪堪将灵体的伤口缝合。
很快,江漓就乘剑来到了闭云谷前,这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峡谷,周围围满了天然形成的烟瘴,人迹罕至。无数修士到此想要取走云顶的凤鸣剑,却在瘴气中迷了路,再也没了踪影。
多年来,到此探险的修士越来越少,凤鸣剑逐渐成了神话,无人敢触及。
江漓抬头打量着被薄雾笼罩的树林,从不透光的缝隙处朝里面走去。
瘴气越来越深,周围的光越来越暗,逐渐看不到前行的路,回头也无法分辨来时的方向。江漓抿唇,握紧身边的青霜剑,丝丝缕缕的温热顺着手掌传入体内,让他多了几分心安。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将凤鸣剑带回给沐雪。
他缓缓持剑朝前走去,挥剑将四周萦绕的藤蔓劈开。其中碎裂的蛇身被劈成两半,鲜红的血肉一半耷拉在断裂的藤蔓上,一半掉在江漓脚下不停的抽-动着。
他浑然不觉,不知走了多久,暗不见光处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叹息。
江漓倏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朝着声音的方向大步走去,挥着剑将遮挡的树木劈的碎裂。紧接着,熟悉的背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是师尊!
温雎安依旧穿着记忆里那身白衣,背对着江漓切菜,新鲜的食材在他手下爆裂出汁水,江漓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地直接拥住了男人的腰,嗓音颤-抖。
“师尊,弟子好想你。”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瞬,转过身,宠溺地将江漓抱在怀里,江漓的耳尖顿时浮出一丝红晕。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和师尊太过亲近,这实在不合礼数。
他身体有些僵硬地想要将温雎安推开,在碰触到他胸膛的瞬间,温热的触感让他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红意逐渐从耳根蔓延到脸颊,烫的可怕。
“小漓,怎么了?”
温雎安低头,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生过任何间隙,他还是那个温柔似水的剑尊,只对他偏爱的师尊。
正这么想着,江漓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抬起,他直视着男人的眼,温雎安浅色的眸子很剔透,看人时十分干净,天生的柔情。
“师尊,”江漓攥紧对方两侧的衣襟,语气近乎恳求,眼泪汪汪道:“别走。”
温雎安凝视着他,眼珠里倒映的身影仿佛只能容得下他一人,抬手,极为柔和的在他的眼角擦了擦。
“傻小漓,师尊怎么可能离开你。”
温柔到真假难辨的声线,生性清冷的男人俯下身,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与他唇齿纠缠,他的吻很霸道、很凶,与平时的温雎安完全不同,江漓只能仰头承受着,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落在无人在意的瘴气里。
“师尊——”
一声喃喃的轻语,周围一切顷刻消失,只剩维持着原本动作的江漓,在僵持几秒后才缓缓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是太想师尊了吗?
分明知道是幻境,他却甘之若饴。
与男人接吻时舌根的疼痛还历历在目,却像是一场真实的幻觉,让他忍不住失控。
江漓唇抿成一条直线,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向前方走去。
无数个幻觉如同蛾子般飞涌而来,越往上走,地上的修士尸体越多。大多数都是白骨腐肉,也有几具新鲜的,被密密麻麻的白蛆覆盖着,暴露在外的眼眶成了不明昆虫的巢穴。
江漓不知走了多久,剑刃朝下,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向前方。直到浓雾越来越稀薄,一抹光线顺着浓厚的云层射入脚下,他才终于看见,在洞口处散落的那把凤鸣剑。
凤鸣剑通体刻印着火红色的凤凰,剑鞘流光溢彩,剑身轻盈,十六岁的少年用着正好合适。
江漓将它从铁链上取下的一瞬间,周围的瘴气瞬间蜷缩成一团,变成一个巨大的云球,缓缓向上方涌去,落入云层化成一道道雷鸣电闪的乌云,在干涸多年的闭云谷上方下起了雨水。
久旱逢甘霖,无数早已变异的植物恢复成了正常模样,顷刻间,一座死亡峡谷变成了生机勃勃、开满鲜花的山谷。
江漓来不及在意这些,他的灵力近乎耗尽,撑着剑朝江府的方向飞去。
深夜,正在不停施展功法搜寻江漓身影的沐雪听到了门外砰的一声巨响,赶到室外时,就看到满身是血的江漓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崭新的佩剑,月光下,金色凤凰尾羽随风摇曳,绚烂的闪了沐雪的眼。
江漓勉强睁开眼,看到面前来人是沐雪,惨白如鬼的脸上涌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将一路保护好的佩剑递到沐雪手里。
“你的。”
话音刚落,江漓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沐雪攥着剑的手掌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脑海被这副画面刺激的一片空白。只木然地将江漓一把抱在怀里,将他放在了厢房柔软的榻上,将自己珍藏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倒在他的伤口上。
少爷,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他分明不值得的……
沐雪怔怔地想着,落在江漓指间的手微微攥紧,与他十指相扣。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