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课，沈之樾就高高兴兴地跟在江漓屁股后面进了网吧。
    看着对方熟练开卡坐在网吧一楼的一连串动作，沈之樾忍不住蹙起眉头，那油腻腻快包浆了的廉价耳机和键盘……江漓是怎么用的下去手的？
    江漓才刚刚按下开关键，身边的沈之樾腾腾腾地走到吧台前说了什么，紧接着怀中就多了几包零食，走到他身边拽着手腕就要往二楼走。
    江漓愣了愣，下意识将手往里收，“楼上是40块钱一小时的包间……”
    “知道。”沈之樾回头，笑着露出一排白牙，“给你卡里充了2000，玩得起。”
    江漓的思绪一瞬间停滞，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为什么？我不需要。”
    沈之樾耸了耸肩，“非要说为什么，就当我在那脏乱的地方待不下去。你知道我这外套是限量款，很贵，要是沾上油……”
    “……不会。”江漓脸上的表情逐渐平淡，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酒精湿巾，“我每次用之前都会消毒。”
    见江漓就要往下走，沈之樾连忙三两步拦到他面前，见到对方算得上落寞的表情，忍不住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因为我自作主张惹你生气了吗？”
    “就算你再怎么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江漓抬眼对上他关切的视线，眼瞳止不住地闪动，“算了……钱我会还你的。”
    “还什么还，我给你花钱又不是让你欠我的。”沈之樾忍不住开口，又在看到江漓越发低落的脸色变了声调，“就当是我看你操作的学费，不行吗？”
    江漓依旧沉默。
    沈之樾盯着他逐渐放松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轻声诱哄道：“要不你以后代练的时候带带我，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就当抵网费了？”
    江漓抬眼，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盛满疑惑，“可你不说你是菜狗，怎么保证？”
    刚刚撑起的友好氛围碎裂的咔嚓声在沈之樾耳边炸开。
    他咬牙，无奈地抬手揉了揉江漓今日戴在头上的棕色柔软假发，深呼吸几次，才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反正你是大神，还在乎我菜不菜吗？”
    江漓深思熟虑地撑起下巴，“也对。”
    沈之樾脸上的平静差点碎个精光。
    找了最里面一个还算干净的双人包间，两人用消毒湿巾将设备擦了一遍，这才安心坐下。
    沈之樾故作萌新地注册了一个奶妈号，随着游戏读条进度达到100%，电脑屏幕一亮，他才终于“不经意”地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来。
    虽然是辅助，但江漓一定能从得心应手的操作中看出他是个大神吧？
    沈之樾若无其事地朝身边瞥去，就见江漓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屏幕。掩住内心的激动，他又在训练场秀了几招，砍了许多锻炼手感的训练假人。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怎么样？知道我说自己菜狗只是谦虚了？
    沈之樾一边操作一边忍不住偷瞄江漓，暗想他什么时候夸自己。就在这时，游戏里的主控角色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锁定标记，下一刻，一个突然冲出来的牛头人npc拿着大斧头就朝着他劈了过来，不知何时空掉大半的血槽瞬间清零——
    屏幕灰暗，主控角色瞬移到教导起始点。
    沈之樾僵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机杀死。
    江漓不出预料地叹了口气，伸出手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撑着嘴角勉强笑道：“我还以为你说自己菜只是谦虚，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过没事，新手不会玩也正常。”
    安慰的话语让沈之樾止不住嘴角抽动，按下蓄势待发的手指。
    他虽然玩游戏技术不算顶尖，但奈何有钞能力。
    每次失败就充钱，几乎成了他玩游戏的习惯。
    这次，沈之樾克制住了。
    不能充，不然江漓会骂他败家的。
    他揉了揉头顶散乱的碎发，专心过奶妈的新手任务，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平稳走出训练场，能和人组队作战了。
    江漓也如约发来了组队申请。
    两人这次的匹配段位较低，厮杀难度也并不大，很快，沈之樾也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了不少资源。
    成功的标题极快弹出，他刚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江漓说了句，“虽然操作差劲了些，但意识和预判都不错，在新手玩家里，算得上极有天赋的了。”
    他的话有褒有贬，算得上中肯，但沈之樾却被这平淡的一句话在心中炸出一道涟漪，满脑子都是那句“意识和预判不错”。
    之前两人组队的时候，江漓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别死就行。
    有朝一日，他居然真的夸自己了。
    沈之樾耳尖染上一层热意，睫毛顺着慌乱的眼神乱颤起来。即便他此刻面色平淡，不停在鼠标上点动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两人就这样排了一局又一局，沈之樾即便在廉价电竞椅上坐的腰都酸了，可还是没舍得说回去。
    他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和江漓的独处时光里。就在这时，对方手侧的手机响起，备注又是【林星暖】。
    沈之樾的睡意一扫而空，直直地盯着江漓按下接听键，又如同往常般喊了那人一句“星星”。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那么沈之樾此刻一定浑身迸发着浓烈的黑气，将逼仄闷热的包间浸染成冬日的寒凉。
    电话里传来一声女性独有的极浅的低笑。沈之樾身体一僵，酸意无休止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千方百计想要拥有的东西，竟是别人唾手可得。
    凭什么……就因为自己不是女生吗？
    沈之樾因愤怒将脸憋得通红，他的指尖落在键盘上，刚刚还欢腾的气势早已被丢到九霄云外。
    就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可怜小狗。
    江漓说了句“晚安”便挂掉电话，关掉机子，站起身才看到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墨的沈之樾，歪头疑惑道：“身体不舒服？”
    沈之樾没有作声，只是抬头望向他，满眼都是被遗弃的怨怼。
    在这场沉默的拉锯战中，江漓因查寝时间快到了而率先败下阵来，“怎么不说话……？”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林星暖，跟你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