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春音山大师姑发现凤生不仅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腰间佩戴的,还是甲堂令牌,十分诧异。
她昨日只是开了个玩笑啊。
至于另外两个败者,谭杭宜只得去了丙堂,而墨奉固则去了从堂。
据说刚到大学堂院落时,凤生坏心眼地大喊一句:“不是说了,没敢上斗台的都到从堂去吗?”
就惹得众多学子缩了脚步,竟真的齐刷刷往从堂那去,气得那个手持长杖的师姑又将人都赶了回来。
墨奉珺摇摇头,谁让你们非要惹她呢。
没有看到昨日热闹的那几个御者学子,听闻凤生居然轻易打败了甲堂之人,满脸兴奋,崇拜起了这个六岁小娃娃。
虽说这些新入学子,都小于十五岁,可除了凤生,最小的也有七岁了。现在倒过来敬仰起比自己年幼的孩子,还真是一道奇观。
过了好些时间,从赵今诃手中解放的齐闻和惊繁,就带着知雪跑到了春音山,打算在散课时与凤生相见。
在冬音山被伺候得十分舒服的大黑,单单是站在灵宠们的面前,属于高阶灵兽的天然压迫感,就足以让它们倒戈。
好不容易有了小随从的条纹愤愤不平,但又真打不过大黑,只得作罢。
“老大您请。”
“老大渴了吗?”
“老大今天的功课要不要替写?”
这才刚散课呢,乙丙丁从这四堂的学子们,一出来就聚到了甲堂,排成整齐的队伍,像是在恭迎某个大人。
只有寥寥几个学子似乎很是不平,又不敢正面对着干,悄悄就溜走了。
“不用不用,娘亲说了,自己做的功课,知识才是自己的。”
凤生稚嫩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走来时,被两个甲堂学子一左一右像护卫一样守在中间。
看得三人有些哭笑不得。
“阿闻!惊繁!阿雪!”
俨然成为大学堂孩子王的凤生看到好几天没见到的同伴们,眼睛一亮,飞奔着扑了过去。
齐闻熟练地接住凤生的双臂,将人拉进怀里抱了一会,就让惊繁给扯了回去。
知雪眨眨眼,抓着凤生的腰间不撒手。
“真受欢迎啊。”
墨奉珺挑了挑眉,话语中略带讽刺。
“又是你。”惊繁对她可没有好印象,因而语气也没多好。
“嘿嘿,九师姐,不要闹别扭啦,大不了我也抱抱你嘛!”凤生又蹲下,搂了搂大黑,好好蹭蹭它软绒绒的皮毛。
见她其实连狗也要抱一下,墨奉珺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还叫上师姐了。”惊繁眉头皱起,剐了凤生一眼:“少主的魅力足以跟家主比较了。”
“既然都是一族少主,我比她大,为何不能做师姐?”墨奉珺双手环抱在胸前,毫不客气地将目光扫过去。
至于完全听不出两人口头对决的凤生,已经被齐闻拉起来,圈在身前了。
“天天姐,听到了吗,姐姐说你可以跟家主比了呢!”
知雪的双眼中十分天真懵懂。
“跟娘亲比,我还差得远呢!”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说,但凤生还是决定谦虚一把。
只有齐闻淡定从容,笑而不语。
尽管惊繁和墨奉珺斗来斗去的,但拗不过凤生的请求,还是暂且放下口头上的对决,一块出了学院,打算到城中逛一逛。
先前墨箐带着她们过来时,一路上太匆忙,将孩子们丢在古音五院后,自己也火急火燎地离开。
所以小小孩同盟的四人,都还没好好看过悬月城的万家灯火。
如果说只有她们四个小孩的话,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看起。
悬月城比边林城大很多、很多……到处都是新奇的玩意,让足以被称为乡下人的凤生和齐闻眼花缭乱。
知雪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墨家村落,自然也是没有头绪。
而惊繁经历过好几月的流浪,导致她对悬月城也没多少印象了。
于是导游这个名头,就落到了悬月墨家的少主奉珺身上。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墨奉珺走在前头,面上是十足的得意。
惊繁皱了眉,刚想发作怼回去,就被齐闻按住了肩膀。
“这悬月城的布局其实也不复杂。”
几人逛在一条摊贩众多的青石长道上,闪闪发光的各类玉石、颜色鲜艳的崭新成衣、威武凶恶的野兽头颅、香气四溢的手作零食……看得她们都有些晕乎了。
“从这条道直直往前走,有两个分岔路口,左边为凡人商贩长街,右边则是修者坊市。”
墨奉珺十分大方地拿出自己的储物法宝,几人在哪些东西上眼神停留得久些,二话不说便将其买下。
就连刚刚还看不顺眼的惊繁的份也没落下。
“五大家族分散在东南西北中,东为擅长音功的谭家,南为持有尊者传承的赵家,西为灵植大户梅家,北为新兴百年的常家。”
她嘴角上翘,颇有自豪之意:“而我墨家,为悬月城最强世家,自然居于最中。”
凤生点点头,捧场一样拍着手。
“别的不说,我们墨家的先祖可是徵州唯一的红尘仙。”
看得出来,墨奉珺对家族的认可度极高,将宗室历史记得相当牢固:“千年前,还未分家的墨氏一族在仙人老祖的带领下辉煌万分。”
“但意外突生,谁也不记得老祖是如何殒命的,只知道那之后墨家在徵州安居了几百年,随着时间的转移逐渐分散。”
“当时势均力敌的两派谁也不服谁,各自拆走十个字辈,从最原初的祖地离开。我们这一派留在了悬月城,而另一派……似乎在徵州的南湾。”
四人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插话,也没有坦白。
墨奉珺所说的那另一派,正是带走了家族至宝挟妖令,隐入山林的灵玄墨家。
如果两派间现在就有正面接触的话,很有可能直接演化为彼此吞并的状况。
凤生目前还不是很想直接与墨奉珺为敌。
“不过,就算知道另一派在哪里,这会也没精力前去征服收纳了。”状况外的墨奉珺一边走着,一边咬着糖葫芦:
“就在两年多前,旁系出了一个叛徒,将整个家族掀得天翻地覆,死伤了不少族人。最后虽是将她击杀,却没能斩草除根,意外放跑了两个孩子。”
惊繁脚步微顿,拳头稍稍攥紧。
齐闻将抱着知雪的手抽出一只,捏住了她的手背,令其慢慢放轻松。
“我记得,好像一个叫墨奉扬,另一个还是灵胎模样,尚未取名。”
白鹭飞过,惊扬落叶繁花……
那是,惊繁的娘亲与阿母,相识的场景。
若有可能,大概就会给长子取一个“扬”字吧。
凤生退后一步,牵住惊繁的手,拇指在掌心处浅浅画着圆圈,给予了安心的力量。
走在前头的墨奉珺一回头,郁闷道:“你们四个有必要这么黏糊吗?”
【坐不惯板车的墨箐终于抵达了炙州,她迫不及待地卖掉了马匹,将怀中保存完好的红色碟盘拿出。
她在最近的城池里成功借来了两匹训练有素的赤鬃马,以及舒服的马车车厢。
若是没有初伏都院的面子,光是两匹赤鬃马,就要花掉墨箐身上所有的积蓄了。
只能说训练出租灵兽是真赚钱吧。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小箐另眼相看呢。”颜染靠在枕背上,语气调侃。
“别阴阳了,我听得出来。”
墨箐盘坐在正中,聚精会神地控制着这两匹赤鬃马。她对定神功的御兽应用甚至都没有墨秋晚来得熟,操控凡兽是轻松了,但轮到这种低阶上品灵兽,就显得有些吃力。
“嗯哼,那些女人,什么类型的都有,你一个也不喜欢吗?”
颜染扶住两个熟睡的孩子,身体轻伏在娘子的后背,话语间,呼吸喷吐在耳旁。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有心上人。”
墨箐的精神都聚集在赤鬃马的身上,只是感觉到脸侧温热,没有任何设防,被忽然轻搂住腰身。
“那我还真好奇,你的心上人,该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