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火,把皂荚树烧成灰烬,所幸,却没有蔓延至皂荚村的远处的茅草屋。
却见,一颗巨大的头颅,从灰烬之中伸出地面,朝着天穹将数年来积攒的怨气,借嘶吼声尽皆倾泻而出!
旱魃出世!
方圆百里之内的生灵,灵魂跟着颤栗起来,拼命地往远离旱魃的方向逃亡。
百里外的长安城,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酸腐书生!乡试名落孙山,并无任何乡绅、官吏举荐,还被人称作秀才的伪君子!你妄为...”
“忘你娘个腿儿!孙先生为皂荚村的村民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都念着孙先生的好,比你这个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好多了,你就不是人!这么多年,占了皂荚村的风水宝地,听孙先生说书不要钱啊?”
马老爹暴躁的脾气,是一点也忍不了,一鞭子就抽在旱魃丑陋的嘴脸上。
“你...\"
旱魃还想开口,却被马老爹再次用鞭子抽得嗷嗷直叫。
“你是想说,你忘了你爹叫什么?我告诉你,你爹是我,还不快叫爹!”
“我...”
旱魃头上出现第三道鞭痕,虽然伤害不大,却极其有侮辱性。
“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孩儿,爹当年丢弃你母子俩,是爹的错...”
旱魃当即大怒,头上冒出无尽的煞气,从嘴里喷射出一道地狱之火,却被马老爹一鞭子抽散,再次朝着旱魃脸上抽去...
旱魃恶狠狠地瞪着马老爹,恨不得将马老爹生吞活剥。
“马老爹,你这脾气,还是跟当年一样火爆啊!”
孙先生见旱魃在马老爹的鞭子下,如此不堪一击,却也是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浊气,跌坐在地上。
“孙先生,虽然老头我读书少,也不会说话,但老头我知道,先生大义!先生这几十年,为皂荚村村民,代写家书,红白喜事写对联,教孩童念书,说书,都不要任何回报,乡党们都有目共睹。就说我家吧,要不是先生教导我孙儿林斯文成才,劝他上崋山随仙人修行,指不定在哪儿放羊呢。”
马老爹,一鞭子接一鞭子,生怕旱魃的气息凝聚起来,继续再破除封印。
林斯文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孙先生迎来的目光。
“斯文,这几年吃苦了!”
“先生...”
林斯文却怯怯地不敢上前,却不是怕被孙先生责罚。
“上华山之后,这几年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担得起,白帝这大帝名号!白帝要走的路,远比一般人的要孤独,更为艰辛。先生我也没教过你,如何正道心,去应对这些困难险阻。也没教你,被邪魔歪道引诱至歧途,又如何走出来?”
“斯文辜负先生的期望了...”
“先生我时间不多了,不能为你解答这么多。你且看看你爷爷,马老爹怎么做的。”
马老爹却变得有些腼腆起来,不忘继续抽着旱魃。
“我就一粗人,遇见想不开的,就一鞭子抽过去就好,何必弯弯绕绕,把自己绕进去。问题都是别人想出来的,你不去想就对了。”
孙先生为了不打断马老爹继续施法,便打开了话匣子。
“斯文,其实很多问题,你早有定论!或许身份转变,心态不复当年那么幼稚,又或许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结识了更有层次的人,境界更高深,但不要轻易去质疑你的道。”
“人一生,要去坚持一些东西,比如你曾触不可及地梦,比如跟仙人修行道法,比如你自己本心,比如一直思念的人...但也要去放弃一些什么,比如长生,无敌于世,比如出门踩着狗屎,比如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恨。”
在林斯文逐渐明悟的时候,却被黄茵茵打断:“林斯文,你知道你娘亲当年怎么死的吗?”
孙先生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沉稳:“所谓舍与得,并不是舍才能得,也不是得到的一定会失去。舍与得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你于路上遇见的,都是偶然,亦或是必然,患得患失,才会让人痛苦。”
孙先生说完,不知为何,竟一时激动,咳出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林斯文急于上前扶趁,却发现离不开幽冥鬼珠三寸之范围。
“斯文,接下来该你自己想了,先生我累了,要休息一会。”
“九郎,既然你不听我的,就跟我一起下地狱!”
“我要是不呢?”
\"九郎!幽冥鬼珠,乃我献祭三魂七魄精元,是为了保护你啊!\"
当即,林斯文被十几道锁链拖回幽冥鬼珠之内,鬼珠绕过马老爹凌空而至的长鞭,飞入旱魃嘴中。
旱魃身上气息瞬息便攀至鬼尊巅峰境界,旱魃自带天赋神通,天灾之干旱法则之力,从身上爆裂开来,朝着皂荚村的八方席卷而去。
关中平原危矣!
一场可以预见的,史无前例的旱灾,即将来袭!天下百姓却只会更苦,饿殍遍野、易子相食的场景将再度重现于世,人界将岌岌可危!
...
孙山艰难地站起身,一棵惊堂木凌空出现在他的手中。孙山高高举起,朝着虚空重重一拍。
一声惊堂木,惊得旱魃心神愣住,无尽的天灾之干旱法则之力,竟倒飞而回旱魃身体之内。
孙山身上爆发出浩然之正气,直冲云霄,竟然拨开云霾,显现出原本绚烂无比的星河。
\"光说书,也能说出来个浩然正气?这真是亘古未有之事。\"
旱魃眯起了眼,脸上神情似有不屑,对这个他说了十几年书的老先生,竟多了几分敬畏。
“斯文,日后替先生,守护好皂荚村!\"
幽冥鬼珠之中的林斯文,不禁潸然泪下:“先生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却见孙山的腹中无数的鎏金小字,有篆书,有隶书,分别印入一本本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山海传说等经典书籍之中,覆盖在旱魃的脑袋之上。
\"孙山斗胆,请旱魃,再次陷入沉眠!镇封住通往冥界之通道!“
孙山身上浩然之气,化作笔、墨、纸,砚四件神兵利器,凌空飞舞。
古有将士横刀卧沙场,今有孙山纵笔镇乾坤!
孙山往前跨了一步,像是迈过无数的山河,映射出曾经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身形。
旱魃感受到孙山身上节节升起的浩然正气,猛地挣脱开头顶束缚遁入地底,激起的余波,竟让皂荚村跟着震动了起来,从另一处空地钻出,冲上九宵之上。
“桀桀桀,今天就是人界大帝亲临,也别想让我再入那暗无天日的地底!”
孙先生挥动手指,笔在纸上写下一行篆书的大字,朝着半空飞去。
“天师五雷符!五雷轰顶!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