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王婶子的大儿子方问就找了过来。
王婶子的三个儿子在村子里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象征。
鲜少同村子里的人红脸。
可这会的方问，却是一脸的怒意。
“沈奶奶，我有话同您说。”方问面色黑沉，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沈老太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沈学虑就跳了起来：“大牛哥，你咋回事啊？咋对我阿奶说话的？”
王婶子三个儿子分别叫方问，方向，方同。
小名分别是大牛，二牛，阿牛。
方问没理会沈学虑，而是依旧看向沈老太，眼神瞧着，还有些阴森森的。
“哟呵，你那是啥眼神？”沈学虑气的要上前同他理论。
他可不管方问多大，敢对他阿奶，对他家里人不敬，他就得收拾他！
沈老太差不多猜到了些什么，伸手拦住要上前的沈学虑，道：“说吧。”
方问没说话。
这个时候，刚同沈钦恩整理好被褥的沈学思沈双全也走了过来。
“阿奶，发生啥事了？”
沈钦卿也一脸戒备的看向方问。
这个方问是怎么回事？
脑子不对了？
方问看向沈老太：“沈奶奶，咱去那边说。”
方问指了指不远处。
沈老太见不远，便答应了。
沈钦卿扒着沈老太的大腿，不让她走。
沈老太便抱起她：“带着小八没问题吧？”
方问点点头，然后转身先一步走了过去。
沈老太让几个郎忙自己的事情去，也跟着走了过去。
沈学虑：“我去找王婶！”
沈双全想了想：“我去找二爷爷！”
沈学思：那我就盯着吧……
有些时候弟弟们太过积极，倒显得他这个当哥哥的有些懈怠了。
“啥事，说吧。”沈老太的语气淡淡的，对于这种拎不清的人，她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方问一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涨红：“沈奶奶，咱家一直感念您家的恩情，所以您家一旦有个啥事，我娘就上赶着来帮忙，可您不该……”
“不该把人当牲口使唤啊！”
“啥？”沈老太有些无语，“我啥时候把你娘当牲口使唤了？”
“您别不承认，您家那些被面，那些棉衣，还有那些帽子棉鞋，哪个不是我娘缝制的？您这把年纪，别说缝制东西，就是穿针线都瞧不清楚了吧？”
“那些东西，您敢说不是我娘做的？我娘在咱这，因着怕她辛劳，所以啥活都不用干。可没想到，却去了您那边当免费劳力，您……”
“简直胡说八道！”沈老太有些忍不住了。
她将沈钦卿放下，吩咐道：“小八，将耳朵捂上。”
沈钦卿听话的捂住耳朵，嗯……就是她手太小，没办法捂全。
然后沈钦卿就听见沈老太对着方问道：“你也好意思来给我说这些，你知晓你娘为啥子每天都要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吗？”
“还不是为了……”
“为了你个**！”沈老太气极，一不小心说了脏话。
这脏话一出，别说方问同沈钦卿了，就是沈老太自己也都愣住了。
沈老太闭了闭眼，有些尴尬。
好在小孙女耳朵捂住了，不然被她学去了可不好。
“你今儿过来，是因为你媳妇同你说了啥吧？”沈老太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沈老太提起张秀娘，方问有一瞬间的心虚，不过很快就神色如常：“沈奶奶，咱说我娘的事情，您扯秀娘做甚？”
“你倒是护着她。”沈老太嗤笑一声。
她从前觉得沈家这头大牛踏实肯干，是三头牛里最孝顺的。
现在看来，这头大牛，远不及另外两头牛。
至少另外两头牛不会做那些让他们娘为难的事情。
“既然你说到你娘，那咱们就来说说你娘。”
沈老太想到这段时间王婶子同她说的话，便道：“你知晓你娘为何每日都来找我这个老婆子，也不愿意同你们待在一起，连她的宝贝大孙子也不愿意看顾吗？”
方问想到方才沈老太也问了这个问题，可没等他回答，沈老太便说了脏话。
所以这会即便心里有许多话说，也忍着没开口。
沈老太见他没吭声，便又继续道：“那是因为，她不想因为她同你媳妇的问题，让你左右为难，闹的家里都不安生！”
方问闻言，脸上明显是不认同之色，刚想说什么，就见沈老太摆了摆手：“你也别急着解释，听我把话说完。”
方问动了动嘴皮，终究没说什么。
沈老太见状，继续道：“你那媳妇是个看着柔弱的，而你娘，在整个青山村，乃至附近村子里，都是以彪悍闻名。是以你娘对上你媳妇，你总觉得是媳妇吃亏，私心里也觉得该偏袒她几分。”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娘再彪悍也不过是一名女子，她也想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感同一下她的身受？这话我点到此，你自个回去想一想。”
“咱今儿不说旁的，就说我给你娘的那些布头和棉花吧！你既然说你娘是给我做白工，那那些布头棉花算个什么？”
“咱们都是平头百姓，这些布头的料子可都是极好的，你去铺子里，能不花银子就拿到？那些布头少不得也得要十几文钱了吧？还有棉花。”
“东西不多，虽算不上多好，却也不是你平日里不花银子就能得到的。既得到了，又做甚到老婆子这里说，你娘是给我当牛做马的做白工？”
“还有那兔皮，我是说好了给你那大侄子做一顶帽子，但我私心里，也想着给你娘做一顶。可你今儿过来又是为着什么？当真是为了你娘而来？还是为着你那媳妇，来要这一顶帽子？”
“方问？我同你娘之间，虽关系较好，可也差了辈分，她在我跟前尚且知事有礼，你不过是她的儿子，且同我之间也没有任何牵扯，你有啥资格来这里，指点老婆子我做事？”
沈老太一番话说的极不客气，也说的方问面红耳赤。
“你胡说八道！”方问有些气不过，“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帮我娘讨个公道，同我媳妇有啥关系！”
方问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