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池清居家上课后，顾安宁就知道，她们被发现了。
她始终记得池清哭着和她说的话。
“你不要做傻事，求求你，你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如果可以，你就忘了我，安宁……我爱你。”
池清被叶书妤囚禁之后，顾安宁开始频繁做梦。
有些时候，梦境旖旎，她在梦中重复和池清缠绵，精疲力尽。梦醒之后是无尽的空虚，她只觉得床榻冰冷，让她无法继续入睡。
有些时候，梦境恐怖，在梦中，池清被锁着，无法挣脱，空洞绝望的看着她，眼中流出血泪，质问她为什么不去救她。
顾安宁越来越难以入睡，患上了神经衰弱。
但从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她那么冷静，那么稳重，仿佛从前那个任性跳脱的顾大小姐已经在某个夜深露重的晚上死掉。
她开始变得优秀，顾成弘也找不出她的毛病，子公司在她的打理下蒸蒸日上。
初冬的那天，下起了小雪。池清被叶书妤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带到了后花园去看雪。
池清仰头看雪，有雪花飘到她的眼睛里，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凉意。
叶书妤的手温热，她牵着池清，目光沉沉，看不清里面究竟是爱，还是恨。
这几个月，她没有再碰池清，就算是北城公司有事，她也会坚持白天过去，晚上回来。
很多次，她疲惫的洗漱后，躺在床上，抱紧池清，只觉得灵魂破了一个大洞，很空，很痛。
她还是疑心很重，家中被她装了很多监控，除了主卧和书房。只要有人过来，她会第一时间知道。
雪下的大了一些，叶书妤轻轻拂去池清发上的积雪。“进屋吧，会感冒的。”
池清乖乖的跟着她进屋。
阿姨做了姜茶，叶书妤端着，喂到池清嘴边。“喝一点。”
池清张嘴喝了一口，皱紧眉，勉强咽了下去。“难喝。”
叶书妤愣住了。
许久，她声音颤抖，“清清……你说什么？”
池清没有看她，“我说难喝。”
叶书妤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似乎想要拥抱池清，又有些胆怯。“是难喝……是难喝的……清清……我们不喝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池清终于舍得看她一眼，眼中不再是死寂。“我再问你一次，叶书妤，你爱我吗？”
这一次，叶书妤没有沉默，也没有岔开话题。“我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看一看我，看一看我好不好？”
池清看着她，“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你是怀抱仇恨接近我的，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些仇恨吗？”
“我可以……你……你呢？你愿意放下，愿意接受我吗？”叶书妤小心抓住池清的手。
池清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我不会再逼你，我……我会慢慢等你……”
池清还有句话没问，那就是如果她一直想不通呢？一直不愿意接受呢？叶书妤会放她走吗？
显而易见，不会。
和那天在床上骂的一样，叶书妤就是一条疯狗，咬住了就不会放开。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课业辅导，书房内，韩梦瑜抱着池清，声音温柔：“帮我把眼镜摘掉。”
池清摘下她的眼镜，没有如往常一样去亲吻她的眼睛，而是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医生，我觉得，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韩梦瑜惊讶。
“叶书妤……叶书妤……”池清喃喃了叶书妤的名字。
韩梦瑜收紧手臂，“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下个月我们就出国，身份信息都是全新的，她找不到我们。”
韩梦瑜的人脉比叶书妤想象的要广，她多年扎根北城富豪圈，又是心理医生，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很亲密，她知道很多人的秘密，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交易。
就算池清不说，她也要带池清走的。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实验，只是为了满足心灵的空缺，那么现在，她越来越无法忍受池清不属于她这个事实。
她无法每天看到池清，无法拥抱着池清入睡，她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那幅画，触摸到的是虚无的空气。
她终于理解了一个成语，欲壑难填。
但池清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立刻同意，而是皱紧眉，“不行，我不能和你走。叶书妤还在这里，我不能离开她。”
韩梦瑜震惊，“你说什么？”
池清摸了摸韩梦瑜的眼睛，眼中依然带着她熟悉的爱意，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我的意思是，我爱上叶书妤了，我不想离开她。她对我很好，她为了我放弃了仇恨，我要留下来，陪着她。”
韩梦瑜抓住了池清的手，“那我呢？你不爱我吗？你不应该最爱我吗？”
池清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为什么不爱？爱难道只能给一个人吗？爱是阶段性的，我现在最爱的，是叶书妤。”
即将失去的恐慌让韩梦瑜无措，她再也没有那种运筹帷幄的镇定。“你在开玩笑对吗？你真的舍得吗？舍得我，舍得顾安宁？”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顾安宁对我的爱是自私的，有条件的，你对我的爱是无私的，永恒的。既然是无私的，你应该尊重我的意愿。”池清说着，从韩梦瑜的腿上站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圈书房，在这里，她曾无数次和韩梦瑜亲密，书桌，榻榻米，窗台，角落。
爱意溢满，让人陶醉。
她称呼韩梦瑜医生，老师，姐姐，用虔诚的目光看着对方，像是蛛丝，将她一点一点缠绕。
现在，她要抽离了。
被自身狂热的爱反催眠的韩梦瑜，能不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呢？
池清在心中轻笑，她看着韩梦瑜，一字一句说道：“韩医生，我们结束吧。叶书妤答应放我回去上学，我不再需要你了。”
韩梦瑜无法接受。
她优雅温柔的外表不再，那双慵懒睿智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癫狂。
她抓住池清，像抓住仅剩的珍宝。
“我不同意，池清，我不同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叶书妤知道我们的关系，她还会原谅你吗？”
于是，随着这句话出口，韩梦瑜看到池清眼中的爱意迅速消退，像是玻璃器皿被打破，再也无法维持外表的平和。
啪。
韩梦瑜侧过脸。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爱你！！我怎么会爱你！？？韩梦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