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夜北递上密报,道:“陛下,如今苏相等人已经上钩。”
谢忱接过那密报,快速地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苏相和陈宪已经闹翻,之前赈灾一事便是他故意放出的饵,没想到苏达昌竟真的直接吃下了。
他眼神冰冷,“真是不怕被噎死。”
谢忱抬手将那密报扔到烛台,一下就被烧成了灰烬。
“如今江南的漕运几乎都被叶家控制着,而那叶家可是和苏达昌一伙儿的?”他问。
夜北道:“这个属下也不知,如今叶家旁系众多,若想查清楚是哪一家和苏相勾结,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谢忱思索片刻,声音淡淡地开口:“查清楚。”
夜北领命离开。
谢忱瞧着桌上那一本奏折,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就如同崔衡一身正气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户部尚书姚顺求见。
“陛下,如今崔衡怕是已经成了苏相等人的眼中钉。”姚顺道。
谢忱听出了他话中的担忧,挑眉问道:“姚尚书是在担心崔衡?”
姚顺叹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造之材,自然会多几分怜惜。”
谢忱手里把玩着那白玉佩,思绪渐渐飘远。
“若是苏相再对崔衡使什么手段....”姚顺请示谢忱的意思,才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行事。
谢忱想了想,声音平淡无波,道:“随他。”
姚顺一惊,陛下这是将崔衡当做诱饵了,那不管苏相做了什么,他们都不管不顾了。
等到姚顺离开后,谢忱眼神幽暗地盯着那奏折。
他想知道若是有一日崔颜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怪她?
如今朝中文官势力基本集中在苏相一党,他若想改革,便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此次科举中,他独独看中了崔衡,不是因为他是崔颜大哥,仅仅是他身上那股刚正不阿的气质。
他相信若是将崔衡培养起来,定能好好整肃如今朝堂上拉帮结派的风气。
*
崔颜正在梨香园算账,忽地听见街上一阵人群窜动,她走到那花窗前去看,远远看过去,便见一队排列整齐的官兵走过。
落冬在旁边也看到了,道:“这么多官兵一出马定是去捉拿罪犯,也不知是哪家又犯事了。”
崔颜瞧着那官兵的架势,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
一日事毕,崔颜一如既往在梨香园用完膳再回府,菜肴刚摆到桌上,她还未执筷,就见守秋跌跌撞撞地跑进门来。
她面色仓皇道:“夫人不好了,大爷出事了!”
崔颜蹭的一下起身,着急问大哥出了什么事。
守秋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大爷递交的奏折上似乎有什么大不敬之语,之后陛下下令搜捕崔家,发现了许多侮辱天家的信件和书籍。”
“什么?!怎么可能!”崔颜直摇头,道:“大哥一向廉明,对皇家也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守秋急道:“如今大爷和夫人都被抓进了大牢,夫人快想想办法吧。”
崔颜闻言快要站不稳,这可是死罪,若是陛下狠心,说不定还会株连九族。
她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哥哥在京城没有其他助力,只能靠她了!
“去大牢。”崔颜道。
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人再说。
崔颜带人连夜赶去了大牢,那狱卒先是冷着脸不让他们进去,不管守秋塞了多少银子,始终拦着他们。
直到崔颜搬出了一品夫人的名头,那狱卒才允许他们探望。
崔颜跟在那狱卒身后,四周都是潮湿的石壁,上面还有许多未干涸的血迹。
一路走过来,她听到许多罪犯的呻吟声,还有受刑的声音。她忍不住好奇看过去,便见那木桩上的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崔颜手脚冰冷,周围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反胃,但想到哥哥,她生生憋回去了。
那狱卒瞧着她如此不惧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到惊讶。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早就忍不住晕倒了。没想到这位夫人倒是厉害,竟然能够忍这么久。
狱卒将崔颜带到一间牢房停了下来,他道:“这便是你要找的人。”
他说完,守秋上前将手中的一锭银子递到他手中。
那狱卒掂了掂那重量,满意道:“快些说,这位可是朝廷重犯,等会就有人来提审,夫人也不要让小的为难。”
崔颜连连答应。
林衣容和崔衡的牢房是挨到一起的,崔颜看到往日风光霁月的崔衡被剥去了官服,穿着破旧的囚服。还有一向打扮得一丝不苟的林衣容,如今衣衫和脸上都沾着灰尘。
“哥哥,嫂嫂。”崔颜扑到那牢房门口。
崔衡闻言回过头来,连忙上前问道:“你怎的来了这样的地方?”
林衣容也走了过来,道:“是啊,这牢狱实在不吉利,你快快回去。”
崔颜忍住了眼泪,道:“哥哥,奏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崔衡低下头道:“那些字确是我所写,但有人故意拼凑,才让意思大相径庭。还有家中那些书籍,并不是我的。但有了奏折之事,我也无从抵赖。”
“哥哥可知害你的是谁?”崔颜问道。
崔衡心中已经大概猜到是谁要如此害他,但是又怕崔颜冲动行事,惹火上身。
他摇摇头道:“此事涉及朝政,你就不要过多过问了。”
“哥哥!你如今和嫂嫂被关在牢狱中,难道我就坐视不理么?!”
崔颜实在气极,那背后之人定是知道他们崔家在京城无所依靠,所以才故意这样陷害。
崔衡想了想,道:“你去找户部姚尚书,他为人磊落,平日里和我交际较多,看看他能否为我在陛下面前解释几句。”
崔颜连忙记下,想到方才那狱卒说的哥哥要被提审,心中担忧至极。
她一定要赶快找到幕后之人,这样才能让哥哥少受些苦楚。
崔颜和他们告别后找到那狱卒,本来塞点银子允她送些被褥进来。
但狱卒为难道:“夫人,这两人恐怕不行。”
“为何?”
“他们...”狱卒十分犹豫。
崔颜见状,连忙又塞了一锭银子,那狱卒才道:“上面有人叮嘱了,不能好吃好喝地待着。”
崔颜一听,顿时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