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她给我来这一手,妈的,这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老太婆,你他妈疯了吧?”
我骂道,江恒拦住我。
“我是疯了。”
沈兰婆拖着长发踱步,每走一步都像是已经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我啊,天生就是蛊师,没好命。年过三十的时候,生了个闺女,刚生下来孩儿她爹就死了,我把闺女养到十四,让山里的蛇给咬了一口,没跟我说,等我摘完草药回来,发现早就没气了。”
我不知道她跟我们讲这个是要干什么,不过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像是电视剧里的反派吐露心声。
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就是弃恶从善,不过这个希望不大。第二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难不成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准备去死了?
正这么想着,她那张如同枯树皮的脸上慢慢咧开一个弧度,露出里面已经发黑的牙龈。
“之后呢,我跟js那群疯子签了合同,他们答应我会复活女儿,我就一直给他们做事,一直炼丹。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沈秋篱那个白眼狼,竟然怨恨我不教她飞头降,就把女儿的身体偷走!远走他乡让我再也找不着她!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她疯狂的拍打炼丹炉,我们仨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别一会儿她一头给自己撞死了,血喷哥几个一脸。
我们还得提防着血里有没有毒。
原来这俩人的关系并没有沈秋篱口中那么好。
她疯狂的跑到一个铁桶前,佝偻着的身体猛的发力,铁桶摇晃两下倒地了。
从铁桶里滚出来一个已经腐化的女性尸体,尸体浑身赤裸,肚皮上有个人为制造的刀口,肚子里面已经空了。
无数黑色的蛆虫爬满了尸体,从皮下钻出来,在恶臭的骨肉中相互缠绕纠缠,生生不息。
没等我犯恶心,她的头发末端从尸体上掠过,带下来几个虫卵。随后又用自身重量推倒了另一个,这个铁桶里的尸体已经只剩骨头,已经腐朽的骨头上被虫子啃的都是孔洞,尚且有肉丝悬挂在上面。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用那些女孩子的尸体……”
沈兰婆疯笑着推倒一个又一个的铁桶,像是在跟我们介绍:
“这个,是我们的家被那些人打烂以后,我没办法只能用产鬼勾过来孕妇的魂魄。他们家人就会把孕妇的尸体埋了,那时候我就可以挖出来。哈哈哈婴儿的肉嫩,蛊虫都喜欢啊!”
我们三个都没有搭话,这个人已经是疯子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看准时机逃跑,防止她来个鱼死网破。
我觉得我的打算很有必要,毕竟沈兰婆现在已经抱住自己的头,大声嚷嚷:
“我杀了这么多人,我已经快要成功了!可是你……”
她用尖利的指甲指着我,脸上显示出骇人的青紫色,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把我啃食殆尽。
“我咋了。”
“你杀了我的女儿,你把她的头打碎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全被你给毁了!”
我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想到估计是沈秋篱撒了个谎,说是我把那个飞头降的头打碎的。
也不能说不是,问题她放个头咬我,我还能不反抗了?
哥们就站在那儿让她啃?
“不是,你听我说……”
“我不听!”
“……”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丫跟疯狗似的乱咬人,我还能怎么办?
“我告诉你!对不起我女儿的都该去死!那个沈秋篱她竟然还敢回来,她不是想学飞头降吗?现在自己就是,在下面估计脸都笑烂了吧哈哈哈哈!”
“还有你!我绝对不会把解药给你们,你很在意他对吧?他会被蛊虫啃噬血肉,吃尽五脏六腑!你不是在意他吗?我偏要让你看着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握紧了匕首,咬牙切齿。
她笑的尤为开心,眼里却已经有了泪。
“算了吧,你其实也知道复活一个死人是不可能的事,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现在复活的戏码彻底破灭,你不就是自己不敢面对吗。你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做错,只不过在为自己找借口。”
江恒面无表情的说,沈兰婆的反应更大,转过头来把人给瞪着。
“不是吗?不就是你自己没看住女儿的尸体,让她被有心之人偷走,你良心不安,只能把问题赖到别人身上以求安慰吗?”
江恒的语速很慢,就是要让对方听的真真切切,字字诛心。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她尖叫着掀翻了炼丹炉,我很难想象她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能掀翻比自己大五倍的东西。
炼丹炉里的火没等蔓延就已经落在了她的长发,顺着头发向上攀爬,转眼间就成了个“火人”。
“她他妈还真想同归于尽啊,谁惹她了?”
苏乐一时有点懵,沈兰婆被火烧的痛苦哀嚎,发疯般冲我们扑过来。
火焰接触到尸体就开始不可控制,滚滚浓烟触碰到天花板就开始扩散。
我大叫了声:“跑!”
随后三个人开始没命似的往隧道里钻,我被留在了最后一个。
我实在看不惯江恒每次都要垫底,这次直接给了他两拳让他赶紧滚。
墙壁上爬满了虫子,不过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都急着逃命。
沈兰婆的惨叫声在整个隧道循环往复,压制住了其他声响。
隧道尽头有一个按钮,苏乐猛的砸上去,原本整齐的土地飞速形成裂缝,他连滚带爬的爬到地面。
江恒速度也很快,上去的一瞬间就把手伸了下来。
我脑海里开始回放刚才沈兰婆的话。
“他会被蛊虫啃噬血肉,吃尽五脏六腑!”
“痛不欲生!”
“生不如死!”
不行,我不允许。
我抬头便看见江恒淡色的瞳孔在昏暗灯光下折射出来的光影,心里一抖。
指尖相触碰,我闪电般的收回手。
是的,有希望总比等死强。
我反手按下开关,地面“轰隆”一声再次关闭。
我转身就往回跑。
“阿丞!!!”
隔着一层地面,我都能听见江恒唤我名字。
可我不能停下来,他不能死。
我脑海里不断的回放沈兰婆的话,生不如死这种事,绝不能发生在江恒身上。
我逆着火光冲进去,不用想我都知道江恒跟苏乐俩人在桌子上摸索按钮,只能祈祷那老太婆把按钮藏的隐蔽一点。
沈兰婆的尸体就埋在火光中,和虫子一起被烧的噼啪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滚滚浓烟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炼丹炉下面有个盛灰盒。
我觉得那个丹药如果没被烧坏,就应该在那里面。
我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火光映在眼底,烧的眼睛发涩。
我把盛灰盒拿出来,灰烬中有不少还未熄灭的焦炭,我慌忙在灰烬中寻找。
尚且存有火苗的余烬烫的指甲开裂,刺骨的疼痛刺激着神经。
浓烟让我有些呼吸困难,之前就知道在火灾现场的人一般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烟呛死的。这样看来,倒像是真的了。
我不敢咳嗽,烟雾似乎已经渗入了每一个肺泡,缠绕着不肯离去。
眼前的景象开始昏花,指尖已经皮开肉绽,血淌在关节上,好在余灰有止血的功能,也不至于把这一盆灰烬都给染成红的。
手指已经麻木,只记得我关门的那一瞬间,听见江恒说的话是:
“你死了我马上去陪你,我说到做到!”
我知道他真的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