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一份文件问:“谁是患者家属?”
“我是。”
秦局从椅子上起来,语气里终于带上了急切:“怎么了。”
一般这种情况,医生往往会说出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这次也不例外:
“患者因为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导致多处神经坏死,体内还有杂物残留,要截肢,麻烦签个字。”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五雷轰顶了。
病房上方闪烁的绿灯,为死寂的医院走廊平添一丝诡异。
秦局接过那份文件就要签名,被林开拦住了:“你干什么?”
“签名啊,截就截了,有什么比命重要的?”
“你不顾他的意愿逼着他当警察,现在轻而易举就要让这一切功亏一篑?”
“我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说的没有问题,现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可这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从秦局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讽刺。
是你不顾一切的要他当警察,是你把他的命放在最后错失了最好的抢救机会,现在你又轻而易举的说“截就截了”。
林开抓住他的手腕,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最后只说了句:“让我想想办法。”
到现在我才发现,林开的嘴唇有些发白,刚才把子贤救出来,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妖力。
“你到底是谁?”
秦局开口还是冰冷冷的,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他是谁真的比你儿子的命还要重要吗?
“秦局,就让他试试吧,这也是我玄学界的朋友,是个高人,他说不定有办法。”
我这么解释,秦局在听到我的话后才放下心来。
我知道他不在乎林开会不会对子贤造成伤害,只是觉得这人离子贤太近,而他又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失去了掌控而已。
他能同意,也只是给我面子。
如果不出意外,等子贤出来了,他还要问“你们怎么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话。
想想就觉得无力。
“医生,就让他试试吧,出了问题我们负责。”
秦局说,医生听见这话都不可置信:“你们说什么呢?患者的命是儿戏吗?”
“那就先截肢,手术做完我再去。”
林开摆了摆手,也只能这样了。
来往的行人下意识看了一眼又匆忙离开,时间被无限延长,直到眼睛酸涩的看不清字迹,医生才宣布手术成功。
转移到病房后,林开让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去。
我们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五分钟后才被允许进门看望。
子贤就躺在病床上,指尖泛白,眉头紧皱着,而被子下面,他的腿竟然是完好无损的。
林开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面色苍白,淡然的打了个响指,将一株蓝色妖姬插入床头的花瓶中。
惨白的灯光映衬着他的瞳孔,照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没事了,我有事先走。”
我们都心知肚明,他虚弱了不少,应该是透支了自己的妖力。
我疑惑于林开为什么愿意为他做这么多,在我眼里,林开的身份一直扑朔迷离,打着合作的幌子帮助我们。
可他跟子贤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些都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我只需要知道他做不出对我们有害的事情就好了。
秦局还想说点什么,江恒一把将他拦住:“他需要照顾,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们也先走了。”
秦局叹了口气,把我们送到楼下就回去了。
已经是接近凌晨,苏乐和苏小柒还要赶回去处理茅山的事,我跟江恒只能先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江恒靠在我肩上,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样?用不用也检查一下?”
我轻轻摸他的侧脸,刚才就问过这个问题,江恒表示就是背部擦伤了点,没必要。
“不用,回家睡一觉就行,阿丞……”
“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今晚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他安心的蹭蹭我的肩,声音暗哑,轻微的呼吸扰的我心绪紊乱,像是小猫在心尖上抓挠,挠的心痒痒。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睡吗?现在怎么拘谨了?”
我笑着跟他打趣,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他没有回答,低声说:
“你心跳的好快。”
呼吸扫过下颚,偶尔蹭到耳朵,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快要爆裂的声音。
我知道,是自己心乱了。
“阿丞,我昏迷的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做了一个梦。”
“我知道。”
“不,还有别的,我又回到了17岁那年,我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你。我无数次唤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知道吗?”
江恒的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
“阿丞你知道吗?你对我真的好重要,重要到,没有你我就会死去。”
我也是。
他好像真的在恐慌,抓住我的手倾诉着我离开的五年他是怎么过的。
我听他说着,感觉心里有一处的空缺,心弦被拨弄着。
直到到家,他还是在说着,我能感觉到那一段时间他有多么绝望,只能一遍遍的重复:“我在这儿,我不会走。”
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躺在他身侧,观察他脸上的每一条纹理,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我一点点靠近,恍惚觉得他像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白狐狸,要不怎么会有这般蛊惑人的本事?
我俯下身贴上他的唇,温热的触感撩拨着神经,呼吸交错。
江恒爱我,这点我不需要怀疑。
他从很早之前就爱我爱到愿意为我去死。
我是不是也一样呢?
我只知道接触到他的时候,脑海里的想法难以抑制。
我有私心,我还想要更多。
第二天江恒都没有要醒的意思,我害怕他真出了什么事,毕竟时妖这种没见过的品种,说不定就有什么本事呢。
我下午的时候把他叫醒,他只告诉我没事,就是非常困,明天就好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
同时苏乐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死去的弟子超度了,茅山通知他们的父母过来取尸体。晚上就能回来。
我做不了什么,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时妖为了引我们过去,大可不必对旁人动手。
对比苏乐倒是没责怪,说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反正会一直追着那只时妖报仇。
到了晚上,睡了将近24小时的江恒还是很困,我真怕他出事,他只是睡眼朦胧的抱住我说一起睡。
我叹了口气,只能抱着他睡了。
朦胧中腰间一片冰冷,尚且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我感觉到侧腰上有一只手,我下意识以为是江恒,刚想告诉他别闹了。
突然大脑清醒过来,这个尺寸不像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手掌,一般江恒的手可以覆盖住我的腰,可这只手只有婴儿大小,还凉的吓人。
摸脚鬼?
说真的,我真佩服自己的反应力,立刻翻身下床,回头看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单薄的被子下爬出一个活物,翻滚几下才露出脑袋,那竟然是一个只有一岁大的孩子!
卧槽?!这一定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