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若是由胡轲打开局面,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儿。
“胡先生精明世事,先前讲述事情时并不是这么一副模样。
为何到我这便全然变了说法,难道觉得在下只是容易哄骗的年轻人?”在两人都用搪塞手法应对多时后,徐允恭尽管姿态已放下来,此时却难掩其话语中的几分牢 * 和抱怨。
“这纯是谬言。
先不论指挥使大人享有皇帝的殊荣,本来也不是我们草根阶层所能企及的程度;再说年龄这层因素,我和指挥使大人年龄并不相隔太大。
同样是在壮年,他已是位居显贵高位,反观我自己则一事无成且命不久矣,如此情况下我怎胆敢取笑大人。”
面对胡轲重新转移话题指向他这一方的局面,他还不确定对方的真实企图,所以即便看见了对方的举动,他也无法立刻回答。
他试图把对话焦点带回给了徐允恭那里。
“早先,胡先生对大师姚说过的那句话——即蒙古的突袭未能成功的话一定会再度发动攻势——今日似乎应证于此。”
待说完这些话后,徐允恭又转目盯着胡轲:“确实如你所预言的。”
一个人陷身囚囹困境中时,接收他人传递过来的信息是很自然而然的现象。
正如那位身居锦衣卫统领的官员,完全不需要为自己辩护或者解释什么,只要将事情的结果呈现出来即可,让胡科无懈可击。
纵然知道此举对他构成了威胁,胡珂在这个时刻确实没有更好的反击策略,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进行辩论。
“您能够预见这件事的发展,并预料到了蒙古人的目的。”
徐云公面带神秘的笑容说道,他的眼光锐利地盯着胡科,仿佛触及了他的心灵最深处。
在这个时刻,胡科意识到来者已经将话题深入到了不可逃避的地步。
与此同时,旁边的叶广孝也意识到,一直以来与燕王关系不太密切的小舅子如今展现出了真正要帮助燕王的决心和意愿。
\"我们两位若能助您拯救燕王府,则是我们极大的荣幸。
蒙指挥使之恩的信任,我们必尽力配合,绝无丝毫推拒。
\"
叶广孝迅速转变思路,抢先回应。
他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对信息掌握得更为精确详尽,因此,在听懂徐云公话后不一会儿就想通了关键。
原来,徐云公与燕王府保持距离并非有意,而更多是为避嫌之举;而关于他们间的传闻和矛盾,在叶广孝看来,更像是这二人试图掩盖秘密的信息宣发。
毕竟,在皇权与亲人双重身份下,徐云公的一生都无法脱离燕王朱棣的影响。
就君臣关系而言,他是朝堂之上的亲藩,必须尽忠于帝室子女;撇开表面上的大义,从亲情上讲,朱棣无疑是他的大舅哥。
这份密切关系让徐云公很难做到全然置身事外看待朱棣所做的事。
如果未来真选择了这样的行为道路,必将受到来自这份关系的压力和反噬。
毕竟,无论多么尝试逃避这种联系,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与朱棣之间的亲密联系是无法完全割裂开的。
而现在,面对的是不仅仅关乎于个人情感层面的事情,而是关乎到整户徐家的重灾,更是朱棣的决定影响下的庞大家族问题。
虽然徐达并未对此展开进一步行动,但他们也没有选择回避的意思。
在此环境下,燕王的力量是不可能被排除在徐家的家族范畴之外。
没有人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于是,在详细剖析现状之后,姚广孝恍悟到,眼前这一幕实乃是先前他在梦寐以求中的绝佳良策。
深知燕王虽一直保持在宫廷里维持着一副不太平的姿态,但这只是一层面具,足以一时蒙骗世人,却无法长久。
燕王此人极力隐瞒着内心的雄图大略,然而在姚广孝对于他的了解和分析,他并未敷衍一时,反而日积月累地洞察到了。
这位王爷表面上喜欢放浪形骸、疏于政事,但姚广孝知他内心深藏着难以估量的城府,比起当代的所有王孙贵族来更胜一筹。
甚至,站在姚广孝的角度观察,他认为对自己主上所选定的这位君主,评价仅略逊色当朝太子一点而已。
对姚广孝来说,这些资讯如同天边的曙光,照亮了前路——不仅是获取来自徐允恭及其家族支持,在燕王遭受袭杀之际,更是一个可以紧无地将徐允恭绑定在燕王车驾之上绝无仅有的机会。
这样的契机不仅预示着他可以在未来主导着燕王命运的道路,同时也是实现姚广孝心中愿望的一个难得契机。
姚广孝一边说着话,也顺便用肘臂轻触了胡轲一下,示意自己的想法。
尽管此时胡轲因姚广孝忽然严肃表态而感到惊讶,但当他理解到姚广孝的意图时,即刻给予响应与支持。
“高僧的分析精准至极,领队大人能邀我们参与此事,已经是对我们莫大的敬意,此间,自然要全情投入,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于姚广孝的话,胡轲干脆利落,表示接受了这份任务。
对胡轲而言,这是他可以介入的一场大事件之一,尽管他当前面临的危机是生存而非外在因素,但他知道此时燕王遇险,出手相助合乎情理。
若真如某些传闻所传那样,历史走向改变了,他的部分手段可能就不那么适用了。
胡轲明白“当此关键时刻,我辈自当倾力辅佐,不能拖后腿。”
这样的局势下,北平的安危关乎着燕王的命运,在这期间的动荡并非直接致命的危机。
然而,已经过去几天,北平城附近的数万将士都已听闻此事。
现在这时间点上,就算这群恶棍们还想作贼心虚,但是在大军成千上万人当中,怎么也没可能再有接近燕王府殿下的机会。
大人这时找我跟您商量这事儿,难道不是有些过于急迫了吗?” 胡轲这时虽然确认了徐允恭至少在公开表面上并没有为自己设置陷阱,不过对他而言对整件事存有一定程度怀疑。
这次还没等姚广孝插入说话间隙,徐允恭便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张官方文件递向胡轲手中。
在这会儿,御前大狱中却莫名吹过一股阴风,几乎密闭无泄地在小小审讯室内,灯火也因此被搅乱,忽闪了好几次。
直到胡轲将文书缓缓展开,将其内容全部读完后,心情便像是烛火一样,时明时暗,复杂起来。
这时未插言的姚广孝注意到了胡轲情感的微妙变化,他立刻走了过去,无需多讲,便从胡轲手中接过那张文书。
“天子此举是意在何为?眼下燕王殿下已经面临时时可能被行刺的危局,而在这个关头,京营为何不仅没增派力量支援通州,反而集中调动北平原境各处驻军至边防前线?这是何种缘故呢。”
姚广孝的话语顿时充满热情和激动,要知道他虽然是因徐允恭以追捕之名被下狱今日,但燕王府幕僚的身份实际并未被抹除,尤其是在知道徐允恭的真目的之后,姚广孝更忘却了自己遭擒捉的事件。
此时见得朝廷无视燕王的安危,不仅未增派援兵至京畿重镇,反而指令邻境驻军全面开赴战区前线,这让已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燕王身上的姚广孝,宛如遭遇当头一击。
借助王家消息管道,他对现实有充分了解:这段时间蒙古人在西高峰附近徘徊,但实际上边境防线并承受不小的压力,因为大明朝还未能做好全面 ** 的准备,同样的,刚刚经历严寒侵袭后的蒙古人同样也无意于此时与大明大 ** 。
即便是个别不安分的部族首领想要趁寒冬时节冒险南下边界线赌上一把,但他们已受大雪之害,人员聚集本身就已是一桩困难的事。
纵使这群人在如今陷入绝望的情况下产生了过界搏命的念头,现实却无法回避,道路闭塞、食物不足,对目前大多数的蒙古部族而言,生存与穿越至长城前几乎是两条不相干的道路。
随后,面对姚广孝的激烈陈词宣发后,在场片刻沉入了一段静默。
在这个场合,每一个人都不是傻瓜。
眼前这三人虽然在年纪上有差距,但他们分别所属的年龄段内的智者无疑占据了他们的领地。
甚至姚广孝,在他脑部被气血冲撞得浑噩不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事件背后隐藏的宏大计划。
“皇上这么做,就像是用燕王的人格和性为来布阵。”
姚广孝现在的面色极为难看,这种难看不仅体现在他先前的怒气之上,更多是因为当他明白了整个事情背后的复杂性和潜在风险之后所产生的落寞感。
仅仅在一瞬的时间内,这位自进入诏狱以来就一刻不停地高谈阔论,犹如使不尽力气一般的黑衣僧侣,突然间像被人抽空了全身能量,身体立刻软弱无力起来。
如果不是胡轲迅速扶住他,那么双眼失去焦点的姚广孝恐怕早已扑倒在地面。
“局势并没有你所想像那样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