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作者:日月二人   天剑与魔拳最新章节     
    此人身高八尺,头戴一顶黑色斗笠,斗笠的边缘镶嵌着一圈银白色的边,仿佛是月光洒在黑暗中的痕迹。斗笠下面,是一件雨蓑,雨蓑的颜色深沉如夜,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眼下正值炎秋,莎萨也是酷热难耐,可这怪人却头戴斗笠,身披雨蓑,一副江南水乡的打扮,在这西域之地属实扎眼。
    “客官吃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西域手抓羊肉,刚刚出锅,给您来点?”
    店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呼,但此人从进店开始就再没有动弹半分,反而抬头望向信玄的方向。
    信玄不免和他的视线有所交接,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眸,空洞的凝视着信玄,让他极为不适。
    他的脸被一块半边的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眸如同深渊,空洞而无情,似乎看透了世间的一切繁华与虚幻。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温度,只有冷漠和淡然,仿佛与世隔绝,又或者他已经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兴趣。那高大而挺拔的身姿,伴随着一身黑色的衣袍随风舞动,孤独而又决然。他的怀里抱着一柄漆黑的长剑,剑身冷冽如冰,剑尖闪烁着寒光,似是刹那间便能斩断一切阻挡在他前方的障碍。
    信玄下意识握紧了宝剑,店小二也觉得怪异,顺着怪人的目光向二楼望来,登时觉得不妙,一溜烟跑开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怪人却突然收回了目光,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来一盘手抓羊肉。”怪人的话清冷而又平静。
    “好嘞,这就来!”店小二反应倒是很快。
    随着怪人开始品尝这刚出锅的西域手抓羊肉,信玄也慢慢松开了握住宝剑的右手。
    他在道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渍,松了口气,他深知此人绝对是冲他而来的,而且武功不俗,只是他并不认识此人,甚至可以说对此人毫无印象,那这怪人又是何原因冲他而来呢?信玄只觉得这西域之旅处处透露着诡异,完全理不清头绪。
    信玄转身回到客房,他本想出去打探一些黑衣人的消息,结果经这怪人一搅,他也是心烦意乱,只得作罢了这个念头。
    “不如等这少年醒来再多问一些细节,晚些再出去。”信玄内心嘀咕,可当他踏回客房的一刻,自知大事不妙。
    东门璇早已不在床榻之上!
    信玄慌忙四处找寻,可再难见东门璇踪迹。只在桌上茶杯下,发现一张颇为讲究的字条,上书:子时三分,城西十里。
    “又来?”信玄愤愤的将纸条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
    是以夜深,白日里无比喧嚣的莎萨此刻也恢复了片刻的安宁。信玄运起轻功,直奔城西。他心绪烦乱,只一门之隔,竟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将东门璇劫走,让他大为震惊。
    “到底是何人所为,莫非是那怪人同伙不成?我与这少年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这劫匪又有何把握我会赴约?”
    信玄心绪万千,动作不由又快了几分。不到子时,信玄已经来到了城西约么十里的地方,这里已靠近莎萨的边陲,距离城墙已然不远,房屋稀少,歪着几棵不知品种的枯树。此时万籁俱寂,家家户户偃旗息鼓,偶有夜枭哀鸣,徒显诡异。
    “阁下来的倒是准时。”
    就在信玄还在四处观察之时,背后突如其来其来的一声轻叹让信玄猛然一惊。他反身一记“翻云蹈海”,一记鞭腿直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没想到这气势汹汹的一招竟被来人轻松躲开。信玄此时已拔剑在手,转身一记“蜻蜓点水”和“月下渔翁”,清风剑法轻灵快捷,眨眼就到了来人的面前。
    “这清风剑法果真妙不可言,不知贵教掌教玉阳真人身体可还好?”
    来人右手白玉纸扇轻拍两下,竟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信玄的两记剑招。
    “来者何人?怎会认识我家掌教?”信玄负剑而立,眼神冷峻。他没想到这武功一流的高手竟是一位面如冠玉的俊秀书生。只见这书生身材瘦削,身高中等,略显苍白的面庞上透露出一丝书卷气。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一双眉毛修长而挺拔,宛如两把弯刀,勾勒出一副英俊的容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优雅而又灵动。
    “嘘,别这么大声,吵醒他就不好了。”
    书生左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信玄小声一点。随即侧了侧头,信玄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东门璇正在一棵歪脖树下睡得正香。
    “放心,这孩子没事,他只是我邀请你来的手段,并非我威胁你的筹码,所以阁下不必担心。”
    信玄眉头紧皱,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书生。
    “你到底是谁?!”
    “在下名薄,闲云野鹤一只,实在提不出什么响亮的名号。”
    “闲云野鹤?闲云野鹤可不会在子时跑来此地游荡,我看你是孤魂野鬼还差不多。”
    “道长何必挖苦在下呢,不就是要找《乾坤诀》吗,至于动怒吗?”
    书生说的轻描淡写,信玄听的却是心中一惊。他踏前一步,怒问道:“你又如何得知《乾坤诀》的事?”
    “呵呵,我知道的可多了,道长要不要都听听?”书生轻轻一笑,煞是俊秀的脸庞咧出一条条沟渠。
    “你!我师兄宝玄子莫非被你……”
    “莫慌,莫慌,”书生摇了摇头,闲庭信步的走到信玄身边,“我此番前来,不是找你打架的,是来找你做交易的。”
    书生啪的一声打开纸扇,皎洁的月光下,那纸扇上赫然书着“天机”二字。
    信玄子眼睛一眯,噌的一声归剑入鞘。
    “我道是谁,原来是天机阁的人。”
    “没错,在下便是天机阁专门负责买卖消息的——天机书生。”
    “看来天机阁主还真的瞧得起我信玄,竟派鼎鼎大名的天机书生与我交易,贫道可甚是荣幸呢。”
    “那不知道信玄道长是否要买我这条消息?”天机书生也不理会信玄的嘲讽,绕着他轻轻的踱步。
    “有何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好说,只有一事相求。十年后的甲辰龙年中秋节,我天机阁将会在太行山之巅举办一场武林大会。届时希望道长能莅临参加。”
    信玄眉头一皱:“贫道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自知之明,在这神州大地都不知是排在何等席位,如此盛会,与我何干?”
    天机书生轻笑:“道长莫要担忧武功高低,只要届时能准时参加便好,此等盛会,哪怕只是观赏,也对武艺的进步大有裨益。”
    “那你用何种消息交换?”
    “宝玄子的下落,乾坤诀的位置,如何?”
    信玄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好,不过是参加武林大会,此等条件,我可以答应你。”
    “爽快!”天机书生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递到信玄身边,“这枚丹药是我天机阁特别炼制的奇毒,十年之后发作,到时候如果一年之内不服用解药就会慢慢心力衰竭而死。届时你来参加武林大会,我天机阁便会把解药给你。”
    “这……”信玄有些犹豫。
    “如果不想服用也没关系,我天机阁也不怕有人违反约定,到时候如果阁下真的没来,那我们天机阁就只能亲自到清风观拜访了。届时如果多有不敬,还请贵教掌教多多担待。”
    天机书生的语气虽然戏谑,但态度却极为狂妄,只是信玄明白天机阁确实有实力敢说这种话。江湖百晓生武功排行榜,目前的古中国武林十大高手,光天机阁就占了三位。分别是绰号‘帷幄之乾坤’的天机阁首领——“天机阁主”,还有绰号“如雷之天神”的天机阁明面上的最强高手——“天机上人”,这最后一位,也是排行榜第一名的,根本没人见过,只停留在传说中的人物,绰号“临世之谪仙”的——“天机皇”。
    只是信玄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实力的天机阁,非要让他参加这场武林大会呢?
    虽然心有疑惑,但和远在十年之后的事情相比,当下还是宝玄的消息更为重要。信玄最终还是拿过了天机书生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哈哈,好,道长果然爽快!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别废话,有屁快放!”信玄闭起双眼。
    “好好好,”天机书生也不介意信玄的态度,娓娓道:“小生知道信玄道长此番前来这摩来竭国是为了寻找你那失踪的师兄宝玄子,而这宝玄子来这摩来竭国又是为了那遗失的道家秘籍《乾坤决》。关于这两件事,我能告诉你的消息有两条:第一条,是关于你的师兄宝玄子。你的师兄尚且生还,目前就被关押在阴角帮的老巢里。这阴角帮嘛,是这片沙漠的本土势力,约莫百余人,游走在莎萨和梵城之间,干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他们的据地就在经天寺向东北三十里的绿洲里。帮主是一对兄弟,老大叫钱豹,老二叫钱狼。这对兄弟从小父母双亡,在莎萨吃百家饭长大,也算是吃尽了人间疾苦。当年某位拳法高手路过莎萨,心疼二人,便教了两人一套拳法防身,名为“龙虎双形意拳”。没想到这钱豹竟然还算是半个武学天才,将这拳法练得炉火纯青,一路在莎萨的底层势力打了上来,颇有实力,很是棘手。所以如何营救你的师兄,就只能请你自己想办法。这第二条嘛,是关于乾坤诀。这乾坤诀目前就在这小家伙的阿爹——沙依绛达身上,此人也被抓到了阴角帮。”
    天机书生的话让信玄陷入了沉思,此番信息量着实不小。
    “这就是我能提供的全部消息了,信玄道长。哦差点忘了,我和你交易这件事包括武林大会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其他人知道了,不好意思,交易取消,天机阁将会上门收债,”天机书生完成了任务也不再犹豫,背着扇子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对了,莫要忘了那孩子,夜风清冷,他的身子骨似乎不是很好,小心着凉。”
    天机书生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着夜枭哀鸣,像是阎罗索命。
    信玄看了一眼天机书生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这天机书生出现的时机十分诡谲,带来的信息也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他师兄为何会被阴角帮抓住?乾坤诀又为何会在东门武身上?还有那十年之后的武林大会……
    “看来一切的源头都是阴角帮,当时在经天寺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应该就是阴角帮的人了,”信玄走到东门璇身边,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东门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先救师兄和东门武,可是这阴角帮的实力,光靠我自己……”信玄摇了摇头,背起东门璇,直奔客栈去了。
    而此时一位头戴斗笠,身披雨蓑的身影正站在城墙顶端。他远远望着信玄离去的背影,古井无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惜,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低喃的身影转身一跃,跳下了城墙,眨眼间消失在了戈壁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