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祸端,皆源于他。
“傅公子……”闻得苏晓晓苏醒的消息,医者与侍护连忙趋步而来,却见此番情景,不由得面面相觑,心头暗生疑惑。
傅家铭轻轻抬眸,那目光如寒冰般冷漠,不带丝毫情愫,令周围之人顿感周身一凉。此处虽为医馆,然自这位男子踏入以来,院长与众医士便战战兢兢,其人从未展颜一笑,仅一个眼神便教人遍体生寒。榻上女子至关重要,他们每次施针用药,皆需倍加小心,生怕稍有差池,便会如同受千刀万剐之刑。
在这沉重压抑的氛围下,在这位尊贵男子的审视之下,无论医者或侍护,身心俱疲,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一旁精明的侍从见状,适时地将众人请出门外,再次阖上了室门。
无人比他更清楚这室内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悲泣还是绝望,能得以宣泄,便是好事。
此刻,围在苏晓晓身旁之人皆是这般想法,傅家铭也不例外。
然而,他们并非苏晓晓,怎会知晓,那子嗣于她而言,已深植骨髓,化作她身躯的一部分。宸宸之逝,仿佛也带走了她生命的半数光辉。
苏晓晓很快便离开了医馆。
宸宸之骨未能寻得,那场猛烈的爆炸与熊熊烈火,已将其化为灰烬。
起初,苏晓晓无法接受,嘶声痛哭,趁人不备,偷偷回到那片废墟之中,一遍遍呼唤着苏梓宸之名,徒手挖掘。待傅家铭等人寻至,她的双手已是血迹斑斑,混杂着烈焰留下的漆黑痕迹,早已辨不清原本模样。
直至苏晓晓再度昏厥,傅家铭方将她带回。
此次醒来,她似乎终于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不再哭泣,亦不再胡闹,找寻之念不再疯狂,苏梓轩被傅家铭安排在她身旁,她时常拥抱着他娇小的身躯,时而低语,时而沉默,一个早晨,一个午后,竟可无言以对。
她未提丧礼之事,也未再提及那日之任何细节。
直至丧礼之日降临。
宸宸的丧礼定于一周之后,仅亲朋近友相伴送行。苏梓宸遗骨无踪,其残躯不知与那些焦灰同葬何方。
两车灰烬,尽撒海中,仅留少许置于衣冠冢内。宸宸喜海,爱其浩瀚无边与碧波万顷。
管家伯伯拣选了他平素最喜爱的衣物,及其幼时玩具、平板等物,一一置入。整个过程,苏晓晓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
倒是苏梓轩,哭得肝肠寸断,口中不断呼喊着“宸宸”,几近窒息。
“勿哭,这里面的非是宸宸,宸宸未曾离去。”苏晓晓拥住他,立于新竖起的墓碑前,柔声安慰。
苏梓轩闻言,重重点头,泪痕渐止。
莫怡安与贺静宇亦是前来吊唁。
本应是他们的蜜月之旅,莫怡安早已预定次日前往马尔代夫,却未料苏晓晓与苏梓宸遭遇绑匪,唯苏梓轩逃脱。待救出苏晓晓,却已是阴阳两隔。
那幼童天赋异禀,懂许多同龄孩童不解之事,过目不忘,一阅即懂,年仅五六便涉股市,有板有眼,未来不可估量。
奈何天妒英才,竟以如此残忍方式离世。
“晓晓,能否与我私下一谈?”莫怡安缓缓走近,多番犹豫,终开口轻问。
闻苏晓晓遭绑,莫怡安心中便忐忑不安。彼时已夜,婚礼宴罢,她与贺静宇皆疲惫不堪,欲前往酒店休憩,次日启程。贺静宇接电急奔而去,莫怡安只听得片语,知苏晓晓遭难,现于医馆。
贺静宇匆匆离开,未及顾及呆立原地的莫怡安。莫怡安怔怔,心似擂鼓,苏晓晓之难,是否与自己有关?
她不敢前往医馆,不敢多想。
她本非蛇蝎妇人,实则心善,路遇乞丐亦觉同情,即便明知骗局,亦会解囊相助。
此事为何发展至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想与贺静宇顺利完成婚典,仅此而已。
绑架?这于富贵圈中并不罕见之事,怎会发生在她周围?
定是南宫静所为!
她一夜未眠。
既已寻回,应是平安无事了吧?
莫怡安如实安慰自己。
次晨,贺静宇尚未归来,莫怡安试探着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贺静宇声音低沉疲惫,告知一消息,让莫怡安手松电话落地而不自知——苏晓晓虽被救回,仍昏迷不醒,而苏梓宸已丧生于爆炸,尸骨无存。
宸宸……逝世了吗?
那粉雕玉琢的小儿,每次见她总要抱抱的孩子……真的,不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