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呼保义,豪杰宋公明。
宋江能够名传山东,自是有一番不俗本事。但见:
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三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
人能生势,势会养人。
宋江怒气一生,江湖大哥的气势瞬间迸发,再配上那双夺人心魄的丹凤眼,端的是威风凛凛。
赵得哪敢面对宋江,只能支支吾吾道。
“押...押司为人,我自是知晓,适才不过是一时之言,当不得真的......”
见赵得被宋江一喝,竟是连话都不敢大声,如此无能,时文彬心中不屑,枉他抬举赵得接替雷横的步兵都头职位,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终归赵得还是时文彬在郓城县提拔的手下,他故作生气的瞪了赵得一眼,向着宋江笑道。
“宋江,赵得不过是有口无心罢了,你是个有肚量的,切莫放在心上,看在我的薄面下,饶了他这次则个。”
时文彬这个郓城最大的官都开口了,宋江又能如何,只能按下火气,先声诺了,将此事记在心中的账本上,以待日后清算。
看宋江给自己面子,时文彬亦是给宋江面子,对始作俑者赵得责罚道。
“赵得,你在堂上胡言乱语,宋江的为人哪个不晓,岂是你能指责的,当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我罚你三月俸禄,再向宋江赔礼致歉,你可有不服?”
赵得本就是在几人之下,时文彬更是其靠山,又哪敢有不服,连忙说道。
“相公罚的好,小人口无遮拦是该罚。宋押司,你且看我粗鲁无知,切勿生气,我在这里向你赔个礼先,待过两日,我在运来酒楼再为您摆一桌席面,好好向你赔罪可好?”
面对赵得的拜礼,宋江皮笑肉不笑,假意回道。
“赵都头折煞宋江了,宋江本就是一个书吏,你适才说的也对,只是我过于激动罢了,至于赔罪的事,切勿再提。”
人心隔肚皮,大家都知道这是场面话。
朱富号称笑面虎,只是他平时满面笑容,做事利落,又兼学有武艺,才得了这个绰号。
可混迹官场的才是真正的笑面虎,直白单纯的早就被官场炼化了,留下来的都是有一套生存手段的。
有了时文彬的一锤定音,宋江和赵得的冲突也就戛然而止,至少现在是必须这样的。
不过对于赵得的那番话,时文彬还是记在心中,亦是向宋江问道。
“宋江,你所言的要紧事究竟是何事?那祝家庄既是已被逆贼打破,剩下的两庄怕是对梁山也无能为力,莫非此事还有下文?”
宋江点点头道。
“相公英明,李家庄的庄主李应受伤,扈家庄又无得力人物,两庄确是无能为力,只能困守庄上。”
“说来也巧,那祝家庄被梁山打破后,庄上有一个新来的教师,唤作铁棒栾廷玉,手上功夫极其了得,便是马战也颇为不俗,听闻是从西军出来的。”
时文彬倒是有些不解了,疑惑道。
“既是如你所言,栾廷玉是西军出身,还是祝家庄的教师,那祝家怎会中刘玄那般小计?可是栾廷玉勾通梁山,里应外合,或是他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应是如此,不然其若是真的有本事,又怎会离开西军!”
文官向来是看不起武夫的,时文彬想当然以为是栾廷玉毫无本事,是个花架子,徒有虚名。
宋江摇头,伸手搓了搓髭须,遗憾道。
“相公,那栾廷玉确是有真本事的,听说他曾和梁山贼首大战数十回合,又掩护祝氏三杰遁逃,最后因体力不支,才被梁山擒下。”
以讹传讹,梁山攻打祝家庄的版本流传甚多,都是刘玄故意传扬出去的,就是为了掩护李家庄和扈家庄已经成为梁山白手套的事实。
栾廷玉的故事也是有着夸大,不然要是让人知道栾廷玉连刘玄一合都走不过,那多伤栾廷玉的心,毕竟刘玄还不是人尽皆知的天下第一,而且栾廷玉也已经是梁山的人了,该给的面子还是可以给一点的,又不会对刘玄产生什么不利影响。
宋江一脸敬佩又遗憾的继续说道。
“那栾廷玉被擒下后,刘玄有心招揽他上梁山,因其在独龙岗上生活月余,有感村民朴实待人,又与李应以武会友,相交不错,栾廷玉便以梁山不扰村民和李扈两庄为条件,须得刘玄应允此事,他才同意刘玄招揽。”
“栾廷玉本事了得,刘玄十分待他,便同意其要求,只是洗劫了祝家的家财,其余丝毫不犯就退回梁山泊了。”
听得栾廷玉如此义士,时文彬亦是不禁赞道。
“好一个栾廷玉,舍身护民,为了一地安宁,竟不惜清白之身,可惜如此壮士竟被逆贼刘玄强迫上山,不幸落草为匪,真叫人痛惜!”
朱仝深知梁山行事清白,刘玄更不是强拉人上山的恶匪,只觉栾廷玉一事应是另有隐情,绝不会如宋江所言,只是他对刘玄有情有义,也不将此事奇怪之处道出,而是安心待在一旁默默不语。
宋江虽知刘玄的江湖绰号是豪侠,人人称颂,可他的绰号还是及时雨呢。
名声是一回事,真实的人性又是另一回事。
栾廷玉这种等级的好汉是江湖上罕见的,武艺人品都是上乘,推己及人,换成宋江要拉拢栾廷玉,不过是一群村民罢了,放就放了,而李家庄和扈家庄又不会跑,还不是只能一直待在独龙岗上,到底如何处理,最终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宋江暗自揣测刘玄能够放过村民和两庄,也不妨是为了留个后手控制栾廷玉,使得栾廷玉受制于人,为梁山效命。
时文彬自是不知宋江心思,反而他心中那股招安的苗头又冒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向宋江说道。
“栾廷玉心怀百姓,又是西军出身,必是个忠君爱国的义士,我看那阮小二亦不如他,不若连他一并劝降如何?”
“想栾廷玉是被刘玄强迫上山,肯定是心不甘的,绝不会一心为梁山卖命,若有机会重返官府,他必会同意。”
时文彬越说越是自信,仿佛栾廷玉已是百分百会离开梁山,弃暗投明,重新回归大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