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殿位处苍溪山主峰,乃老阁主素日起居挥毫之所。因处云海之上,亦为观霞绝佳之所,霞光洒落云端,弥久而不散,故得名栖霞。
“老师!”文渊虽语气未见异样,但脚步却略显匆忙。作为老阁主的大弟子,众人多称之为“大公子”,又因其精通术数医理,通晓古今,博闻强识,平日主管苍溪阁大小事务,故也称“大先生。”
文渊平日温尔雅,总以微笑示人,少有露出这般仪态。
伏在岸上写字的老阁主听见脚步声也不由得停下笔“发生何事?竟令你你这般焦急”
文渊将信双手奉上“这是刚收到的消息,您看看吧”
老阁主放下笔,打开信浏览一番“太子卫队遇袭?能确定吗?”
大公子点点头“消息是登州府司马唐孝直送来的,应该不会错,半月前就接到消息,来接太子的卫队已经自京城出发,算算时日也该到了,而且我查过近日自梧州前往登州府的人马,如此规模便只有太子卫队了。”
老阁主停顿了片刻,手中的笔又动了起来。
见未有回应,文渊走到老阁主身后,只见老阁主在纸上写下“入局”两个大字,笔法苍劲,却又不失洒脱自然之意。
老阁主回头看了一眼文远缓缓开口“当时,陛下突然将太子送上苍溪山,我颇为不解,如今终于得以拨开一丝云雾。”说完放下笔“你去将他二人唤来吧。”
然话音已落却未见文渊离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文渊行了个礼“老师,您自创办苍溪阁便立下规矩,凡我苍溪之人,不得深入庙堂,为官者不得高于七品,然而,登州府司马,正四品,为何会为我苍溪阁传递信息?”
老阁主起身来到茶桌前,将欲拿起茶壶,文远赶忙上前“老师,还是我来吧!”
待二人坐定,老阁主才缓缓开口“不错,我是曾定下这规矩,为的是保我苍溪阁周全,以免被有心之人做文章,说我们干涉朝政。不过,这唐孝直并非是我苍溪阁之人。”
老阁主喝了口茶“太子上山,其实并非临时起意。两年前,唐孝直自京城被派往登州府任司马,来时便往山上送来书信,言明他被派往此处是为联络朝廷与太子。”
“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文渊起身行礼离开。
不多时,太子与李慕尘便来到栖霞殿。“进去吧,老阁主等着你们呢。”大公子说完便离开,并没有随二人一同进去。
“师父!”
“老阁主!”
老阁主还在喝茶,并未回话。只是指了指案上的书信。
“还真是好手段,这是把我们苍溪阁也算计进去了。”李慕尘看过内容心中便知晓无法置身事外了 ,随手将信交给太子后向老阁主行了礼,而后又拍了拍太子肩膀“没事,我陪你走这趟。”
“你先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同太子讲。”老阁主开了口,李慕尘虽有困惑,但也没有多问“让王福多养点鸽子,等我回来吃!”
走出大殿,便见一女子立于不远处,那女子面若桃花,目似秋水,唇不点而朱,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目间还有一丝英气;虽着素装,却更显得英姿飒爽。身后背着不知何物,长三尺有余,以黑布包裹。
“云苓!”李慕尘看清那人模样后,远远的便唤了一声。
“公子!”唤作云苓的女子行礼回了一声。
云苓是李慕尘的侍从,随其一同上苍溪山。他父亲本是李国公麾下一员郎将,南越一战,身受重伤,弥留之际,将自己女儿托付给李国公。后来李国公便把云苓带回府中,说是侍从,其实与自己孩子无异。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云苓负责李慕尘的生活起居。
“你怎么来了?”
“大先生派人知会我的。”
文渊走了过来“见到书信,我便知你要下山了,有她随你一起,我们也好安心些。马匹已经备好了,其他物品都在马上。”
“谢过师兄!”
李慕尘离开后,殿内重归平静。老阁主看向太子,那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让太子不由得想躲闪。还是老阁主先开了口
“你上山已两年有余,可曾想过我为何不收你为弟子?”
“晚辈不知”面对老阁主,太子一直毕恭毕敬。
“韬光养晦,潜藏锋芒,自你离开京城,局便已布下了吧?”一字一句,犹如撞击在太子心上。
“晚辈也不知将会牺牲这么多人”太子惶恐,立行大礼。
“罢了,你来山上这么久,我自然知晓你心性如何。看来,登上那至尊之位,当今陛下确实变了许多。”
虽然只是感慨,但太子听后却暗暗心惊“看来老阁主与父皇乃是旧相识!”而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会送他上苍溪山。
“老夫只是一闲云野鹤,庙堂之事,不会过问。也许这就是因缘际会,宿命轮回,我单独将你留下,只想提醒你一句,好好想想,此间事了,该如何面对你这师兄。”
听闻此言,太子呆愣在原地,眼睛不自主的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呵呵”老阁主笑了笑“去吧,我们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谢老阁主提点!”太子行大礼,慢慢走向殿外。离门口几步之遥,太子停住了脚步,转身跪倒在地。
“晚辈入苍溪两年有余,虽无师徒之名,然老阁主及众位师兄不吝教导,晚辈受益匪浅,此恩不敢忘。晚辈此去前路迷茫,还望老阁主保重身体,晚辈再谢老阁主!”太子再三顿首行跪拜大礼,方才起身离去
当太子走出栖霞殿,李慕尘和云苓早已等候多时。见太子神色黯然,李慕尘走来拍了拍其肩膀“走吧,该下山了。”
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老阁主不禁感慨“后生可畏啊!”
待几人身影消失,老阁主才回到案后坐下,这时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向幔帐之后“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