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明白九王的意思。”邓仁敛下视线,于他心里而言,是非对错,必然要有一个最终的判定。
陆泽淮喝了一口略显苦涩的茶水:“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吗?”
“长清宫就是问题所在。”
“但你可想过,若是查出来的人便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人,你要如何?”
邓仁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微恼:“属下不懂那些,属下只知道,该查清楚必要查清楚,不该冤枉的绝不能冤枉。”
“邓仁。”陆泽淮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桌对面的男子,“这世间之事,本就没有非黑即白一说。”
“你若真的寻到了那人,禀告了皇兄,皇兄是罚还是不罚?”
“若罚了,天下人如何看。”
“若不罚,又如何应得了蓬莱律法?”
邓仁思绪被说的有些混乱,好一会儿,眉头蹙着去看陆泽淮:“但这……”
陆泽淮神色凛然:“你既直属皇兄所命,就该知道你要做的是为君王分忧。”
“有时候,有些事实,只会给他增添麻烦。”
邓仁微微怔住,缓缓低下了头。
……
马车行的很快,萧远夏姜离一行提前了半天回到了蓬莱都。
刚驶入城中,姜离便发觉了城中和先前的不同,街道上的人愈发多了,更是多了许多从前她不曾见过的摊子,整个蓬莱都,好不热闹。
转身去问萧远夏,姜离神色里满是好奇:“这是怎么了,怎的多了这么多人?”
萧远夏几乎一整晚没有睡,此刻面色有些苍白,顺着姜离说的往外头看去:“还有七日便是三合宴了。先开放了集市互通。”
“三合宴?”姜离重复了一遍,思索了一番,“的确是好久没办了。”
“这三合宴每年都有,三国轮着办罢了。只是你从前嫌那路远车马颠,从来也不曾去过。”顿了顿,萧远夏笑意加深,“看来不仅是馋猫,还是个懒鬼。”
姜离瞪了他一眼。
萧远夏心里反而欢喜了起来,笑出了声。
马车行过大半个蓬莱都城,进了皇宫。
“小梨花!!!”
车马刚在安合殿前停稳,姜离还没下车,就听到了萧知归那像知了一样咋咋呼呼的声音。
身形刚出车内,姜离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人一把搂住,好像低飞了起来离开了马车。
“你终于回来了小梨花!”
萧知归开心到无以言表,抱着姜离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萧流云站在不远处,面上是温和又憨厚的笑。
“死小孩,放我下来!”姜离被转得眼冒金星,重重拍了拍萧知归的肩头。
萧知归听话的放她落了地,前后左右拉扯着她的衣袖看着:“我瞧瞧,伤都好了吗?”
“怎么出去了一趟好像还胖了呢?”
“小梨花,你是不是偷偷在外面吃好吃的了~”
姜离的拳头毫不犹豫落在了萧知归的头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几人哄笑着,每个人脸上都是欢乐。
直至姜离抬步往里走,看见了站在角落的李姝。
李姝半垂着头,嘴角虽笑着,眼里却噙满了泪:“郡主。”
姜离温柔微笑,伸手抚上了李姝的左脸:“不准哭,我好好回来了,这是好事。”
鼻头一酸,李姝嘴巴瘪下去,声音哽咽了不少:“郡主,那个秋千,我重做好了。”
瞳仁轻颤,姜离往开着的大门里看去。
一架比先前更为仙美的秋千正立于殿院中央。
花团锦簇,锦带飘飘。
鲜少会哭的姜离头一次红了眼眶,步子都慢了许多,向着那个秋千走去。
粉黄蓝色的飘带,随着风四扬而起,扎满了整个秋千绳的干花都保持着最为盛放的状态。
姜离轻抚着秋千好一会儿,一个跃身坐了上去,双脚轻轻蹬地,整个人随着秋千的晃动像是飞了起来。
便是很多年后,姜离依旧记得这一幕。
最要好的人,都在身边。
李姝做饭手艺很好,忙活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出了一桌的餐食。
姜离坐于主位上,左右中来回将三个大男人看了一遍。
她本来就是客套客套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吃顿饭,结果这三个人立马将迈出殿门的腿又收了回来。
姜离不傻,知道这是有话同自己说。
饭局过半,姜离放下筷子,摸了摸鼓起的肚子,单刀直入先开了口:
“栽赃我的人,找到了吗?”
这一路上,她无数次想要开口问这件事,但始终忍住了。
萧流云紧随其后放下了筷子:“禁阁还在查,母后现下暂被关了禁闭。”
眸子微眯,姜离身子向后仰着靠在了椅背上:“陶一芳死在长清殿还是杨未思不在宫中的时候,老母夜叉被关禁闭?”
“这算怎么回事?”
这次,连带着萧知归吃东西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萧远夏放下筷子,正色了不少:“姜离,这件事父皇已经处理妥当,不会再和你有牵连。”
“没几日便是三合宴了,这段时间,你且收敛一些。”
“收敛?”姜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梨花,”萧知归往姜离跟前凑了凑,一副难得乖巧地模样,“平时里便算了,三合宴期间,你可千万不能母夜叉长母夜叉短的叫人了……”
“还有长姐那处,不跟她碰面便是,可别再去揍人什么的了……”
“啪嗒!”
姜离毫不客气,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推翻,惊得一直守在外面的李姝忙不迭冲了进来,见状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我收敛?”
“这话你们怎么不同你们的好长姐去说?”
“三番两次,是我招惹的她?”
“是不是要等她屎拉我头上我才配出手反抗?”
“小梨花……”萧知归声音怯喏着,伸手想要去抓姜离的衣袖。
姜离没有犹豫,一把甩开:“你们且给我听好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千倍讨回来。”
“你们的好姐姐,若是再来挑衅我,我照旧不会放过她!”
“与其在这里规劝我,不如想想法子劝劝你们的姐姐别整日疑神疑鬼地往我身上泼脏水!”
“安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近来是三合宴时期,不想多生事端落了别人口实。”萧流云伸手去将姜离推翻的碗筷放好。
“搞笑!”姜离气笑了,“生事端的是我?”
为了死,她的确变得比从前蛮横的多,但从来不会无端对人起恨,只有旁人挑衅了自己,她才会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