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归离开安合殿时,东方才露出鱼肚白。
姜离睡意全无,起身穿衣服。
“郡主这就起了吗?”李姝探头探脑露出一双巴望的眼睛。
姜离一边扎好自己的裤装腰带,一边点头:“有早食吗?”
李姝咬了咬唇:“没有呢郡主,昨日的糕点倒是剩了一些。”抬步迈入殿内,李姝习惯性地去点床头的醒神香。
“拿来我吃点。”话音顿了一顿,姜离压低声音,“你看好她,别让她离开安合殿。”
“是。”
想了想,姜离补了一句:“也别让人进来安合殿。”
“是。”
天光微明,姜离独自一人再赴东莱殿。
便是到了此刻,她心里依旧对昨晚姚荀说的话存疑,但眼下,要先保住人,再议事情的真相。
这一次,东莱殿前再无人拦姜离。
不仅如此,甚至还多了两个少年模样的人将她迎了进去:“郡主请。”
姜离左右各扫了一眼,两个少年模样虽有些稚嫩,但眼中的成熟明显毫无掩饰。
“你们叫什么名字?”姜离抬步往里走,随口问了句。
“楚河。”
“汉界。”
姜离步子顿挫了一下,再度左右将两人扫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看来你家王很喜欢下棋。”
楚河微微颔首,模样认真且仔细:“是的,王棋艺很好。”
汉界嘴角隐隐抽搐,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楚河的后脑勺:“少说话!”
姜离觉得有些好笑,没掩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脚步没停,径直往内殿走去。
殿内,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所有的窗帘遮布都还挂着没有挑起,屋内,一片暗色。
借着微弱的烛火灯光,姜离看见床榻上,薄被盖在男子腰间,林挽青上半身赤裸着,半侧躺着,黑发披散着。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姜离并未靠太近,只是远远地盯着林挽青的脸看了好久。
该说不说,林挽青的长相的确出众。
重重打了哈欠,姜离收回视线,转身径直往靠窗的贵妃榻上走去,想都不想,直直躺了下来。
自女子走进殿内的第一瞬,林挽青就已经醒来,听着姜离的动静,片刻又安静了下来。
睁眼往外看去,姜离已经在贵妃榻上躺下,身子微微蜷着,单手枕在脑后侧躺着。
她太困了,昨夜本就没有睡好,早上又被萧知归闹腾了那么久,对她而言,来东莱殿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安合郡主。”林挽青单臂撑起身子,薄被从他腰间滑落下,眉头轻挑去看女子。
姜离眼睛紧闭着,鼻中哼哼了两声。
“昨夜的话郡主是忘了?”
“陪同本王,如此无诚意?”
姜离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瞥了不远处的林挽青一眼,旋即困意袭脑又闭上了。
林挽青不是没有见过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女子,但姜离这样,既不害怕自己又不搭理自己的,的确稀奇的很。
林挽青赤脚下了床,走至姜离榻边,顿了片刻,垂着的手去摸姜离的脸。
姜离虽困但并未真的睡着,感觉到男子的气息,眼皮子抬都没抬,瞬时抬手,挡住了林挽青的动作。
林挽青眉眼弯弯,噙着抹打趣的光。
“我在何处?”姜离一点一点用力推开林挽青的手,这一次,睁开了眼。
“这处。”
“万庆王在何处?”
“也在这处。”
“万庆王方才在做什么?”
“睡觉。”
“我在做什么?”
“睡觉。”
姜离咂吧了一下嘴巴,皮笑肉不笑的去看林挽青:“同在一处,同做一事,这不是陪是什么?”
林挽青眸中笑意加深,愈发觉得眼前的女子有意思了起来:“郡主这张嘴,还真是伶牙俐齿。”
“看来昨日让郡主领走那花魁,是本王失策了。”
说话间,林挽青倾身,再度靠近姜离。
姜离没多做动作,只是盯住林挽青的眼睛,幽幽落声:“帝王之言,自当九鼎。”
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林挽青面上笑意散开了一些,眸底腾起些许的淡漠,凝看向姜离,好片刻,重又翩然媚笑:“姜离,你的确很聪明。”
帝王九鼎之言,他既说出口,自然不会再有变数。
此刻,姜离倒是笑得开心了,眨巴了两下好看的眸子:“万庆王是君子,小女子是小人。”
“哈哈哈哈。”林挽青郎朗笑出了声。
殿外,楚河汉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皆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从前从未听见过王会这般高声大笑。
楚河视线往里头挑了挑,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小碎步挪动着到了汉界身边,小声道:“王这是怎么了?”
汉界自然也是好奇,但从不会置于脸上表现出来,听到楚河凑过来的话音,伸手就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少好奇!”
“你又打我!”楚河瞪了汉界一眼,但王在屋内,也不敢多有动作,只空手挥了挥拳。
林挽青倒是真的没有再强制姜离做什么,重又回了床榻前,顿住片刻,拿了薄被给姜离盖上。
姜离昏昏沉沉,耳中听到男子的动静,倏地睁开眼刚要有动作,就看见男子垂眼,正着手给自己盖被子。眉目一挑,姜离压下手里的动作。
林挽青神色懒散,自然看出姜离的防备之意,收了手,重新躺回榻上:“本王可不愿一个着了寒的人陪。”
殿内,恢复了一片安静。
奇怪的是,向来无法和人同屋共眠的林挽青,竟是头一次睡得极香。
——————
“公主,人带来了。”
侍女带着一个人走进殿中,低声通报。
萧雪正在书桌后翻看着话本,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正笑着,忽的听到婢子通报,抬头睨了一眼来人。
“赐座吧。”
婢子动作很快,搬了一张小小的凳子至于书桌前。
来人紧张地低头去看那张凳子,小心翼翼坐了下去。
屁股刚触碰到凳子,只感觉到身子一沉,凳子散了架,来人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屋内的两个婢子登时嬉笑成一团。
萧雪嘴角带着抹讥讽的轻笑,淡淡然瞥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子:“还笑,还不给人换个好的凳子。”
言语上虽是责备,但那话音里却是未有任何责怪的意味。
来人狼狈跌坐在地上,惶恐着去看书桌后的萧雪,踉踉跄跄站起身,小声怯懦着:“不不…我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