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三个人吃的是各有心思。
姜离吃饭向来很快,不出一刻钟,推开了碗筷,揉了揉太阳穴:“乏了,我先休息了。”
李姝赶忙起身,要去给姜离铺床铺。
姜离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越过她的身形又拿了一块红豆糕往口中塞去:“我自己来,你们收拾完也早些休息吧。”
抬步往内殿走,姜离没有忽略掉李姝那隐隐想要抬手阻止自己吃红豆糕的动作:“方才我换衣服时将柜头的香弄散了,李姝你得空去取新香来吧。”
“是郡主。”李姝垂头应声。
这是她给李姝,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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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心殿上,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三合宴期间,一方面要应付另两国的事务,一方面还要处理国务政事。
萧万辰眉头平缓着,未有任何的不快,一本又一本批阅过手中的奏折。
国中事多,他既要平衡个中关系,又不愿放权于下面的人,只能是事事亲力亲为。
吴痕在一旁磨着朱墨,余光瞥看到屏风外头小太监探头探脑的模样,搁下朱墨块,快步走了出去。
“公公,边疆二公主来信。”小太监递上一封火漆封好的信。
吴痕接过,未言语,摆手示意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面色有些难做,犹豫了片刻,从身后取出另外一封信:“公公,这是……”
吴痕停步,凝神看了一眼。
“这是皇后娘娘写的,嘱咐奴才一定要送来端心殿……”
鼻中轻哼了一声,吴痕冷冷扫看小太监一眼,低声道:“胆子不小。”
如今皇上将皇后关禁闭,自然是什么有关物件都不想看到的,小太监敢在这个风口上送杨未思的信,断收了栖凤殿上不少好处。
小太监后背发麻,低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吴痕也是从小太监过来的,向来对着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有为难,但敢舞到皇上面前,还是不容放过。
接过信,吴痕打量了一眼未封口的信封:“这月你便不要来殿前伺候了,收收你的心思。”
小太监会意,知道这是吴痕给自己最大的容忍,连连鞠躬应声,旋即退了出去。
将杨未思的信收于袖中,吴痕很是仔细地往外拽了拽,露出了一小节信封边缘,这才拿着萧月的信转身重回了殿上。
“皇上,边疆二公主来信。”吴痕恭恭敬敬将信封递了出去,余光快速瞥看了一眼砚台里已经快用光的朱墨,并未着急添墨。
萧万辰揉了揉眉心,接过了信笺。
【父皇,展信悦。】
【现疆域平定和缓,未有差池异样。父皇万可心安于腹,莫忧心于国。】
【父皇于来信言虑于女儿终身大事,私以为,国疆在前,儿女情长自微不足道。】
【且女儿自有思量,感父皇恩怀,女儿谨记于心。】
【父皇母后亦顾虑己心忧思,万福安康。】
【月儿,亲笔。】
信上的字迹不多,寥寥数语将萧月所要表达的意思完全说了出来。
萧万辰凝神落在信笺上,似是将每个字重复看了好几遍,末了,将信折叠好,置于砚台旁。
吴痕这才好似看到了砚台的情况,匆忙伸手开始研新的朱墨。
萧万辰余光轻瞥,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袖口位置露出一截的信封:“什么东西?”
吴痕微慌却恰到好处,忙不迭要将信封塞回去,身子弓着:“老奴的不是,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信笺,老奴这就去处置了。”
萧万辰没说话,只是沉寂了片刻,旋即伸出了手。
坐于帝王之位的人,万事自然揣得明白。
吴痕是否有意为之,他也清楚得紧。
这个台阶,他接了。
信封刚入手,一股淡淡的腥味已经泛起,萧万辰展开,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信笺角落位置,杨未思落款处的血色指印。
吴痕垂头继续研墨,未有乱看。
萧万辰阅读的极快,全然不似方才看女儿的信笺那般仔细,没多会儿便将杨未思的信丢了下来。
吴痕没动,等着吩咐。
“传旨下去,消皇后禁闭,罚半年月俸。”
“是。”
吴痕很快便离开殿中。
萧万辰身子倚靠在椅上,明亮的烛火却怎么都照不亮他的一双黯眸。
片刻,他伸手,一把将杨未思的信笺置于烛火上点燃,转而丢到了地上。
杨未思的信上,丝毫未有任何的悔意,字字句句写着的皆是威胁,若不放她,她便要将萧万辰是如何坐上这个皇位的事情公之于百姓。
他生平,最厌恶旁人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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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屋子里已经燃了醒神香。
姜离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些闷热,头探出帘帐外,扫看了一眼四周,所有的门窗皆是紧闭着。
燃着醒神香的炉子就放在八仙桌上,正腾着白色的烟气。
没有犹豫,姜离起身往梳妆台去,打开抽屉,取了一盒已经放满的香盒,起手掂了掂,很沉。
“郡主您起这么早?”刚打开门,姜离和捧着早膳的李姝险些撞了满怀。
姜离神色淡淡然,一如往日那般,轻轻捏了捏李姝的脸:“你这丫头,熏香也不开窗户,我闻的头痛欲裂,自然就醒了。”
视线闪烁,李姝错开姜离的目光低下头:“奴婢见郡主未醒,怕开窗吹冻着郡主了……”
嘴角微勾,姜离抬步往阶下走,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新式的糕点不错,今日多拿些。”
姜离于东莱殿已经是越来越懒散了,自由进出的像是自己的安合殿。
和林挽青约定的日子已经剩下不多,姜离只觉得自己快看见光亮了。
林挽青也不似一开始那般总是戏弄她,倒是安安分分将姜离拿来的话本认真看了起来。
姜离歪七扭八躺在榻上,一边翻看着送来的新话本,一边嘴里哼哼着。
“在哼什么,这么高兴?”从来不看这些书的林挽青的确是被吸引了一些心思,但更多的,他感兴趣的还是身边这个女子。
姜离嘴里嚼着梅子干,话本挪开了一些,神秘兮兮看向了林挽青:“喊麦,听过吗?”
“麦?”
林挽青起了兴趣:“大麦?小麦?”
“麦克风的麦。”姜离眉头一挑,笑意晏晏,“一种放大声音的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