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婉神色愈发难看了一分,略有嫌弃地扫看过这铺了一地的宝气珠光。
“我的好阿母,尝尝这新贡的酒,甜得很。”林挽青随手将酒壶递过,就往温木婉嘴边送。
脸色沉下好几分,温木婉猛抬手,一把重重敲在了林挽青的后脑勺上:“胡闹!”
周遭的女子没有退下,规规矩矩分布站在两侧,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笑着。
林挽青也丝毫不恼,老老实实将酒壶放下,媚眼如丝,两颊泛着酒气之红:“阿母莫要担心,朝政之事,我都是让人处理妥当了的,不会有差错。”
温木婉明显不吃林挽青的这一套,一把揪住林挽青的耳朵:“你何时见过你娘我责问过你的政事?”
林挽青好看的眉头略略一皱,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并不闪躲,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那阿母说的是何事?”
温木婉眉间泛起狡黠,余光瞥过周围的一众女子:“我说过的,若是这宫中,谁人先有了皇子,我便做主,封皇后之位。”
“你且都抛之脑后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几乎所有女子的视线都同步看了过来。
林挽青始终懒散未当回事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身子坐直,从温木婉手中脱开,声音清醒了不少:“儿子没忘。”
“没忘就好,这么多妃子,总要有个后,才对得起林家。”温木婉已经站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裙,双手交叠,身姿绰约。
视线再度将此刻殿上所有的女子扫看过一遍,温木婉气势全开:“方才我说的话你们也是听到了,如今宫中王无子嗣,若是谁先有了孕,又是谁能诞下皇子,谁便能成为这一国之母。”
“你们,自己斟酌。”
话,说到如此,已经很是明了。
温木婉并不打算再多言语什么,这些女子视线里贪婪的光,足够了。
随着温木婉的离开,殿门的重新关上。
原本安静下的殿内,忽的又起了娇媚的女子声。
声音层层叠叠,宛若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时将林挽青整个拥住。
林挽青眉眼垂着,感受到一众女子挤破脑袋往自己的身上攀附。
眼前忽然浮现上那个女子狡黠得意的面容:
“男人与车,一律不同他人共享~”
燥热和烦闷忽然就遍布了林挽青的心,双手陡然将身上的女子推开,林挽青难得神色有些沉闷。
“怎么了嘛王~”一个胆子大些的女子娇笑着伸手摸上林挽青精壮的胸肌,作势想要再度靠过去。
“滚。”
低沉的声音清晰从唇口边而出,所有女子听得太过分清,以至于第一瞬,所有人停住了动作,却无人退开。
靠近的那个女子面上笑僵住,触着林挽青的手顿住,不知自己是该离开还是该继续。
“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林挽青捏住女子的手,未有丝毫疼惜得将她甩开。
一瞬间,所有人匆忙起身,慌慌张张又忙不迭往外跑开。
温弥殿内,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过。
林挽青仰头躺着,眸子看向高阔屋顶上的华贵纹路。
他头一次失心,是因为那个墙头上的女娃。
这是第二次,因为…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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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似乎并未眷顾萧知归。
整整一个月,萧知归依旧昏迷不醒,丝毫未有醒来的迹象。
萧子安倒是出乎意料地对这件事格外上心,宫内宫外,出重金找遍了名医。
姜离每日雷打不动地早起去探望一次,碰上萧子安,便寻了借口离开,若是没碰上,就会呆着陪萧知归说说话。
身子外部的伤似是都好的完全了,却偏偏还是没能醒来,萧知归好似睡着了一般,闭着眼长憩。
“今日我守着,安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日头已近午后,萧流云帮着下人给萧知归净完身子,擦着手往外走。
姜离笑着摇了摇头,挑起帘帐往里。
“安合。”萧流云心里有些慌闷,头一次因为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去抓了姜离的手腕。
“嗯?怎么了?”女子回首,并未觉得不妥,只是疑惑着去看萧流云。
视线触及姜离,旋即迅速垂下,落在她被自己扼住的手腕上,萧流云胸口腾起酸涩,不愿松手:“已经给十三弟喂了药,他需要静养。”
“我就和他说两句话。”
“安合,你信我,我会医好十三弟的。”
全程,萧流云的视线垂着,不敢直视姜离的目光。
转而隔着帘帐往里看了一眼,姜离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头:“好,那我明日再来。”
手腕轻用力,她想脱开萧流云的手离开。
头一遭,萧流云用了力,没肯松手。
姜离抬眸,眸底的疑惑更重。
“大哥似是又寻了新的宫外大夫入宫,明日便到。”
“那自然是好事,多一个大夫,他便有多一分可能醒来。”
“若再无果,大哥许是要寻玄机阁的人来。”
心头一颤,姜离没应声,只是脑中默默复念了一句:玄机阁。
想当初自己被杨未思打成半死的状态,走了一遭玄机阁,如今和受伤前并无两样。
若当真寻到玄机阁的人来,萧知归定会是有好的定数。
萧流云深吸了一大口气,犹豫着开口:“安合。”
他想试一试,为了他心底的那份感情。
“若…是我医治好十三弟,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不用嫁给大哥了。”萧流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努力让自己敢去看姜离那双明亮的眸。
姜离回神,微微一愣,很快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低声道:“傻子。”
萧流云茫然,没有明白姜离这句傻子的意思:“安合,其实我……”
“你什么都不用管,流云,你只管尽你所能治好他。”姜离微微发力,脱开了萧流云的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不,我是想说我对你……”萧流云呼吸急促了起来。
“流云。”姜离往后撤开一大步,声音笃定,“他是你的胞弟。”
“同我要不要嫁给萧子安没有任何的关联。”
她大抵知道萧流云要说什么,她不愿听也不能听。
她是注定要离开这里的,她可以对这里的人或事有感情,但她定不会允许感情演变成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