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间,枯枝折断的声音尤为清晰。
姜离幽幽睁开眼,看向发声方向。
柔福面色平平,先行对上了姜离的视线,继而看见她转视线看向了萧雪。
“公主,郡主在殿院中。”柔福侧眸,并未说实话。
萧雪顺着她的声音,往自以为殿院的方向看去。
姜离调整了一下怀中汤婆子的位置,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哟,稀客啊。”
闻声,萧雪侧耳听了听,向着姜离声音方向望去,一双眸子灰蒙蒙的,毫无光亮。
“姜离,你终于回来了。”萧雪的嗓音阴气沉沉,说不出是在讥讽还是平述。
她抬手掐了掐柔福的掌心,示意她去将大殿门关上。
空着的手中执了一根很是华贵的手杖,萧雪敲打着地面,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姜离的方向走去。
姜离静静看着她,再一言未发。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萧雪走的小心翼翼,手杖反反复复敲打着地面,却还是避免不了脚下踩到滚圆的粗枝,堪堪就要摔倒。
姜离略略侧过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去看萧雪的方向。
她看得清清楚楚,不出三步,萧雪就要走到矮下的台阶前。
“啧。”姜离眉头一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稍远些的位置,柔福已经照着萧雪的意思关好了门,却是并未急着往回,只是缓步向着萧雪靠近。
直至萧雪的脚步准确无误踩了个空,身子一歪,不受控制地往阶下跌去。
“啊!”本就看不见而心头发慌,如今猛地跌倒,萧雪恐惧地惊呼了一声,双手胡乱挥舞着,更是一把将手里的手杖丢了出去。
姜离依旧无动于衷,她对萧雪一向没有好感,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事了。
柔福回身,眼看着萧雪跌倒,口中假意惊呼了一声:“公主!”
脚下步子却是不紧不慢向着萧雪靠近。
姜离略略抬起了脖子,眯眼看向柔福的动作。
这个婢子,有点意思。
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双手掌心也磕碰擦破了皮,萧雪呼吸急促,面色有些红温:“柔福,柔福,柔福!”
柔福这才匆匆上前,赶忙将萧雪扶了起来,声音里满是自责:“公主…”
“噗嗤~”姜离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叫柔福的婢子,还真是会演戏。
“你笑什么姜离?!”羞辱心起,萧雪就着柔福的力道站起身,对着姜离的方向低吼。
姜离耸了耸肩头,声线拉长,重又躺了回去:“看来这么长时间,长公主还是没长记性。”
“这儿是我安合殿,我想笑还不能笑了?”
萧雪气急,呼吸都急促了不少,踉跄着摸起地上的手杖,跌跌撞撞就要往亭子方向冲去。
柔福眉头一凛,神色中泛起些不快,假意跟着萧雪往前急冲,手里却是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她。
不出意外,眼盲的萧雪又一次狠狠跌坐在了地上。
姜离笑意淡了些,扫看向那个叫柔福的婢子。
一次两次为故意,那三次就是授意了。
“柔福!!!”萧雪又羞又恼,疯狂挥舞着手杖。
柔福快步上前,任由她的手杖重重扫撞在自己的小腿上。
闷哼一声,吃了痛,柔福老老实实将萧雪又扶了起来。
姜离没再笑,浅浅打量了柔福一眼,随手拿了一个清凉织物做成的靠枕放在身后,微微坐直了身子,等着两个人走进亭子。
她摸不准这个柔福是谁的人,只是给她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将萧雪扶到椅子上坐下。
“姜离,你还是回来了。”没等柔福的动作,萧雪率先开了口。
姜离眉头微皱,有些好笑地看着并未正对着自己的萧雪,抬起手摆了摆:“我在这儿呢。”
萧雪一声冷哼,已经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摸索着靠着石桌站定:“如今没了父皇护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蹦跶?”姜离只觉得越来越好笑,“我又何时蹦跶了?”
柔福已经退开在一旁站定,视线并不像别的婢子那般躲躲闪闪,反倒是大大方方看了一眼姜离,又静静看向萧雪。
“呵。”单手摸着桌子边,萧雪一点一点往姜离发声方向靠去,没有人发现,她袖中的指缝里,藏着一根长长的针。
“如今你被证命格和国运无关,我看还有谁能护住你?”
将已经不怎么凉的汤婆子放下,姜离懒懒伸了个懒腰:“哇哦~”
“我好害怕啊,怎么办萧雪,没有人护我,要是有人要杀我怎么办~”
萧雪看不见,但柔福能,她看着姜离一副平静的神色,却说着浮夸至极的话,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倒是对这个郡主有了些好奇。
这个二皇子钟情的女子,比她所想的,更为灵动。
“呵呵。”萧雪冷笑更甚,身形已经摸索着到了姜离的长椅旁,一点一点沿着椅子边缘往前而去。
“姜离,你害我失明时,便该想到这日的。”
下一刻,单手高高抬起,萧雪几乎拼尽了全身的气力,舞着那根针向着椅子方向扎去。
萧雪能感觉到,针被她重重扎入了一个软物中,阴森的笑意一点一点爬上嘴角。
“姜离,这根针,我浸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毒液。”
“放心,不会多痛苦的,只消昏上半个时辰,你就能永远睡着了。”
说话间,萧雪手中力道猛地加重,几乎将整根针推入了软物中。
“萧雪,你在干嘛呢?”
好整以暇的声音自萧雪背后稍远些的地方响起,姜离手里端着装了新冰块的汤婆子,定身于亭子外头。
萧雪神绪懵住,慌得扭头去看发声方向,不自觉松开手里的针往别处摸去。
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块软枕!
“你!”
萧雪后知后觉,暴躁而起:“柔福!柔福呢!”
“啊~你的婢子方才就退到远处去了,你找她有事吗?”说这话时,姜离斜笑着去看实则站在原地未动的柔福。
姜离抬步,走近亭子,低头看向软枕中那露出了一些些的针尾巴。
没有丝毫犹豫,用力拔出,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好片刻:“这针,够毒吗?”
萧雪没料到姜离已经到了跟前,慌得向后退去,重重跌坐在椅子上:“你……!”
她看不见,生怕姜离将那针扎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