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吴痕心惊,快速伸手去扶岌岌摇晃的杨未思。
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杨未思几乎快自己把自己掐死,直至末了,浓烈的血腥之气自喉头泛起,鲜红浓稠的血,被她一口吐了出来。
“雪儿…!”
一声呜呼,杨未思身子一软,重重往阶下栽去。
吴痕目眦尽裂,怒吼出声:“来人!来人!”
殿内,一个小太监屁滚尿流手脚并用爬了出来,惊恐和不安爬满了他整张脸:
“公公……”
“公公,皇上他……”
口鼻一阵窒息,不好的预感腾上心头,吴痕唇口已经颤抖地说不出话。
“皇上……驾崩了。”
气血上头,吴痕脚下发软站不稳,直冲殿内却被殿槛狠狠绊倒在地。
未完全及地的纱帘缝隙里,吴痕看见床榻边,萧万辰的手垂在了床榻边,再无一丝一毫的气息起伏。
一日之内。
蓬莱天翻地覆,再无兴荣。
————
“轰——”
阴沉了一整个白日的天色终于是在完全暗下后发出第一声雷鸣。
一直在侧屋写信笺的小右子一个蹬腿起身就往主屋跑。
雨水虽还未落,但风已经大了不少。
不知为何,姜离这些日子依旧觉得身子沉沉疲乏,那盒薛瑶给自己的香,她已经私下悄悄换过了。
直至好几道雷声落下,她才从黏腻的睡梦中醒来。
小右子已经抬手关了好几扇窗户。
“下雨了?”姜离努力睁开眼睛,半撑坐起身子。
“是场大雨,郡主。”蓬莱的信许久未来,小右子心里明显有些担忧。
一场大雨一场寒。
这场雨过后,大抵秋日就真的到来了。
姜离摇了摇脑袋:“我睡了多久?”
小右子将最后一扇窗户关好:“约莫两个时辰多。”
抬手重重敲了敲太阳穴,姜离缓了好一会儿让自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小右子站在关好的窗户前定了一会儿没有动,斟酌着要不要将二皇子还无回信的事情同姜离说。
雨是突然下起来的,姚荀去给姜离取晚膳,半道回来被淋了个透。
那日她跑去找爹娘被捉回,本以为自己定又会被毒打一顿,竟是出乎意料地没有。
她清楚齐越的手段,这次,她彻底怕了。
收雨伞的声音在屋门前响起,打断了小右子的思绪,他走出去,一眼便看见浑身湿透了的姚荀。
头发被雨淋成一绺一绺贴在脸上,姚荀卑微垂着头,将抱在怀里的食盒小心翼翼递了过去:“这是…郡主的晚膳。”
小右子垂目睨了一眼:“都淋湿了怎么吃?”
“没有没有。”姚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一直抱在怀里,不曾进雨水。”
姚荀快速瞥了一眼小右子质疑不快的神色,声音放低了许多:“真的,一点都不曾淋到。”
鼻中无声哼了一声,小右子一把提溜起食盒,转身往里走。
姚荀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一身,又看过屋子所有紧闭着的窗户,退开脚步打算往雨里走回到自己的住处。
“姚荀呢?”屋里,姜离声音清晰。
姚荀略有欣喜转身,刚要应声。
“像是有什么急事,给我递了食盒便急匆匆走了。”小右子回应地很快。
脚步戛然停住,姚荀就那样呆站在屋门前。
“这么大的雷雨,她带伞了没?”
“带了。”小右子撒了谎。
姜离没再多问,起身打算吃点东西,脑袋困顿,若是再不起身,怕是又要沉沉睡过去了。
“轰隆隆——”雷声四起的一瞬,小右子正好点起了屋内的烛火。
姚荀浑身重重打了个寒颤,身子卸了劲,转身走下了台阶,走进了暴雨中。
小右子一一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这才看见最下头一层里面放的不是饭菜。
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布包上头,是一封同样折叠工整的信笺。
小右子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莫不是二皇子的?
姜离同样看到了那封信,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伸过拿起,工整大气的正楷小字很是漂亮。
小右子视线够着瞥看了一瞬,方才还兴奋的心沉到了谷底,不是二皇子的字。
【金鳞衣】
【有抵利伤之效】
【三日后江陵秋猎,诚邀郡主同行】
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但再清楚不过,这是齐越写的。
小右子已经伸手将那件折叠好的衣服拿起展开。
衣服重量很轻,通体黑金色的鳞片纹路,每一缕都是由金线密密绞起。
“金鳞衣……”饶是小右子都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句。
姜离再度扫看了一眼寥寥几字的纸张,瞥向小右子手里的东西,看来这齐越,是铁了心想让自己参加那什么秋猎了。
“郡主,我给他送回去。”小右子当然是知道姜离脾性的,从前在蓬莱时,她从不参加这些劳神费力的场合。
“为何不去?”姜离折起纸张,话音止住了小右子的动作。
小右子顿住,心绪愈发沉到了谷底。
这些时日,他并非没有看出郡主对那个江陵侯爷格外关切。
但始终,二皇子的信没有来,他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郡主。
从小右子手里接过那件轻薄的金鳞衣,姜离上手轻捻了捻。
她不知道是谁想要杀她,也不想知道,但她清楚,秋猎,是捕猎最好的时机。
不论是猎物,还是猎人。
秋雨,下了整整三日。
像是算准了日子,第三日子时刚过,下了三日的雷雨,忽的就停了。
姜离睡得沉沉,丝毫未听到外头的声响。
姚荀动作轻缓,取香盒铺香粉,而后点燃,放在了外间的八仙桌上。
一切都收拾干净,她隔着帘帐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姜离,步子放得更为轻缓,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直至她轻轻关上屋门,又轻步走下台阶,小右子的身形忽的从暗处现了身。
姚荀被吓了一跳,一把捂住嘴。
凌厉的视线盯着姚荀看了好一会儿,小右子声音同样很低:
“郡主不是说了,屋内不用再燃香。”
“那香是安神用的,我见郡主这几日神色有些不好才又重新点上的。”声音和神色皆诚恳至极,姚荀小声解释道。
质疑的目光再度凝看了姚荀许久,小右子重吐了一口气:“最好如此。”
“若让我知道你有丝毫伤害郡主的心思,我必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