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随安目光闪了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然开口:“广陵散。”
听到这个名字,沈梦窈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因为这是她年少之时最喜欢的一首曲子,经常弹来自娱自乐,这么多年没谈过,怕是有些生疏了。
祁随安看着她凝滞的双手,轻笑着问道:“怎么?不会弹吗?”
“当然不是,只是好多年没弹过了,琴技难免生涩,还望王爷见谅。”
沈梦窈素手拨弄琴弦。
琴音初起,悠扬婉转,仿佛春风拂面,带着淡淡的暖意。
随着沈梦窈手指的跳跃,琴音渐渐转为低沉,像是高山流水般的旋律中藏着一份苍凉和深沉,让人听之心潮起伏。
祁随安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梦窈的侧脸。那琴音,似乎带他穿越回了年少时光。
沈梦窈一抬眸,自然也看见了他陶醉的模样,嘲弄的笑了笑,难道他是通过自己的琴音去追忆自己失去的白月光吗?
她闭上双眸,全身心地投入到乐曲之中。
可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带着破空的气势,突然射了过来。
祁随安眼眸一变,一拍桌子腾空而起,青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翻飞,不等沈梦窈反应过来,他已经扑到了她身后,宽厚的双臂揽着她。
紧接着便是‘噗呲’一声,像是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空气中立刻散开淡淡血腥味儿,密林当中,又有无数箭飞了出来。
祁随安拔开身上的佩剑,转动着剑花,那些箭矢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后,落在了地上。
很快,祁随安的人也冲了过来,只是一个眼神,那些人便钻入了密林之中!
祁随安这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用剑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沈梦窈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的晃动着他:“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她这才看见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支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周边青色的衣袍,看起来触目惊心。
“本王没事。”他强撑着开口,轻轻的推开她:“别看了,你见不得这些。”
沈梦窈愕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不是他刚才扑过来,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怎么会这样?
她嘴唇微颤:“王爷,你大可不必救我。”
“这些人冲着本王来的,本王请你出来的,若不护得你周全,岂不是没用?”祁随安声音冷冽。
沈梦窈想说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密林里的打斗声就已经消灭了,北岚带着人出来跪倒在地:“王爷,刺客一共十名,杀死七名,三名在被抓之后自尽了。”
“也就是说如今死无对证了。”祁随安冰冷的目光扫向他。
北岚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怎么就能因为今天来此是祁随安兴之所至,就大意了呢?
他一脸愧疚,抱拳低吼:“王爷,请您处罚。”
祁随安扶着剑起了身,眸色冰冷:“回府之后自己去领。”
北岚紧咬着嘴唇:“是!”
这是他的耻辱,唯有刑罚才能够永远铭记于心!
祁随安看了一眼雀月:“你送沈小姐回去!”
“是!属下遵命。”雀月护住了沈梦窈:“请吧。”
沈梦窈忧虑重重的看着在侍卫搀扶下慢慢往前走的祁随安,他身上插着的箭,在这种环境下不方便取出,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雀月似乎看出了什么,低声道:“若是您担心的话,不如明天来府中过问。”
沈梦窈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回去了,如果明天她不在府里的话,一定会有问题,她是想和李家分开,可不是用这种方式。
她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上了送自己来的那辆马车雀月驾着车,在夜色下匆匆忙忙地往京城里赶去。
过城门的时候,也是一路的通畅无阻,沈梦窈看到雀月和守城的侍卫交涉,等她上来了之后才问了一句:“我记得这个时辰城门一般会关闭了?”
“王爷手眼通天,这点问题不在话下。”雀月淡淡的说道。
沈梦窈心里又觉得奇怪。
今天在荒郊野岭的出现刺客,大概就是跟城门这边提前打过招呼的关系,才会被小人钻了空子招此杀身之祸。
可就算这样不安全,祁随安也要选在那个地方,难道说,那里是他和他的白月光有故事的地方?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沈梦窈低头苦笑了一生,就算自己尽力的避免为人替身,可他还是这样的一意孤行,在她身上重温着与白月光的美好。
何必呢,当一切的镜花水月拨开迷雾,所见到真实的本质不是更伤自己吗?
思索间,马车已经将她送到了角门外。
雀月直到把他安全地护送到院子里才放心离开,看样子这也是起随安的嘱咐。
只是门外的一个老嬷嬷,打着哈欠路过时看见这里的异常情况,趴在柱子后往这里多张望了几眼,疑惑道:“真奇怪,这么晚了夫人还出院子做什么?”
她疑惑的摇了摇头,如了厕之后就回了房间。
沈梦窈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闭上眼睛就是他肩膀上中箭的模样,血淋淋的,她倒不是怕血,只是每次根据这个画面就会想到他扑到自己面前,替她挡下那一箭的模样,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第二天起身来梳妆的时候,翠微看了一眼惊呼道:“夫人,您昨晚没睡吗?怎么眼底下一片乌青?”
沈梦窈对着铜镜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无妨,用点脂粉就扑住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胭脂,在眼底下淡淡的扫了一下,气色就显得好了很多。
翠微一看,笑着夸道:“夫人可真是天生丽质啊,只是随随便便用了点胭脂就这样好看,像是天仙下凡一般。”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沈梦窈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心里还是忧虑的不行,也不知道他中的那一箭,到底有没有事儿,她想了想迟疑的询问道:“翠微,你有没有听到过摄政王府的消息?”
翠微摇了摇头:“摄政王府密如铁桶,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夫人,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摄政王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