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公仪天珩就召集了公仪家的各房主子,询问这次迁府的详情。公仪天翔等人皆知道公仪含嫣即将出阁,因此在得知公仪含嫣将要出嫁后,纷纷前来恭贺。他们都知晓公仪含嫣的夫君乃是镇北王,虽然公仪含嫣年纪尚幼,但是镇北王英明神武、骁勇善战,堪称百万雄师之首,若公仪含嫣能够嫁入镇北王府,便是皇亲国戚,荣华富贵享不尽。
公仪天珩对此倒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镇北王妃乃是他的妹妹。
众人恍然大悟,又惊又喜,纷纷向公仪含嫣道贺。
公仪含嫣微微笑着,一一回礼。
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走来,跪拜在地,禀告道:“大小姐,二夫人派人过来,邀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公仪含嫣略一沉吟,答道:“你带我去吧。”
那丫鬟应了一声“是”,然后引着公仪含嫣前去二房的院落。
等她来到二房门口,就见院内站立着不少仆妇丫鬟,一副忙碌的景象,看起来像是在收拾东西,而二夫人正站在廊檐下,看到公仪含嫣走近后,露出一丝淡笑,说道:“含嫣,我有些话跟你说,跟我到屋里坐吧。”
她转身往屋里走去,公仪含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进了屋里后,公仪含嫣在软榻旁的绣墩上坐下,笑盈盈地说:“二婶,不知您唤我来有何吩咐?”
公仪天璇和公仪天瑜也在屋子里,此刻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二夫人,显然对这件事情也非常感兴趣。
二夫人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双眼布满血丝,憔悴而苍老,仿佛瞬间老了几岁。她低垂着脑袋,似乎在酝酿措词。
公仪含嫣耐心地等待,她能理解这对母女俩的纠葛,她的二婶曾经是公仪含霜的贴身丫鬟,伺候在二姐身畔的。她与公仪含霜感情极好,公仪含霜过世后,二夫人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每日哭泣流泪。她是真心把公仪含霜当成亲女儿看待的,公仪含霜过世后,她悲痛欲绝,恨不得以死殉葬。她的夫君见状,只能将她安排去庄子上休养。
公仪含嫣对二夫人是有几分怜惜的,所以在她的恳求下,二夫人留下来了,可是二夫人依然无法释怀。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公仪含霜对她的信任,她对不起她。因此,这些年,二夫人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充斥着无限悔恨。
二夫人抬起头,望向公仪含嫣的目光饱含愧疚,“你可否原谅娘?”
公仪含嫣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娘这句话说得严重了,我并没有怪过娘。”
二夫人苦涩一笑:“是吗?”随即她深吸口气,再次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哀切,“我现在才明白,娘对含霜的亏欠实在太多,连弥补都弥补不了……”
公仪含嫣听得心中微动,不由打量了二夫人一番。在原本的剧情里,二夫人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睿智的女子,她不仅掌握着公仪家的庶务,也懂治家,对家族贡献极大。在原先的剧情中,公仪含霜离世后,二夫人也一直努力维持这个家,为了公仪家鞠躬尽瘁,不辞辛劳。可是现在看来,这位二婶似乎有些偏执,对公仪含霜的愧疚占据了她的理智。
或许,这是因为她已经失去女儿的缘故吧。
公仪天珩察觉到公仪含嫣对二夫人态度的变化,不禁皱眉,问道:“二姨母叫嫣儿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二夫人闻言,神色愈加复杂,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全部说出来。
公仪含嫣早有准备,因此她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静静聆听着二夫人说的话。
原来今日一大早,二夫人刚用过早膳,突然接到公仪可妤的信件,说是公仪可妤病重,请二夫人速来探视。公仪可妤病得不轻,她的身体已被掏空,不久前又被气急攻心昏厥过去,这一晕,便再也没醒。公仪可妤身份高贵,如果死了,对公仪家而言是莫大的损失。公仪家的三个姑娘,除了公仪含嫣外,其余两人都嫁到京城的世家去了。如今公仪可妤病逝,这婚约算是彻底毁了。二夫人不愿让女儿嫁过去受欺负,只好想法子将公仪含玉嫁出去。公仪含菲嫁给了二品侍郎,如今公仪含霏嫁给了镇南王世子,虽然镇南王世子是个废材,可是对方身份高贵,又有镇南王撑腰,以公仪含菲的身份地位,在婆家应该也能立足。况且,她们都是嫡女,将来也能助公仪家飞黄腾达,所以,她们嫁给谁都是好归宿。
公仪含嫣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神情漠然,语气淡然:“二伯母是想让我去劝劝三堂姐?”
二夫人点了点头,又迟疑地问:“含嫣,你可愿意帮娘?”
公仪含嫣微微一笑:“既是二伯母的嘱托,我岂有不肯的道理?”
二夫人欣慰地看着她,“好,你果然识大体,也罢,你先回去收拾行装,等下午的时候再随我回一趟京城。”顿了顿,她又道,“我会写信告诉你二姐,请你代我照顾她。”
公仪含嫣点头应诺。
二夫人又说了几句后,便让公仪含嫣退下了。
公仪含嫣回了自己院子,简单地梳洗过后,便带上公仪含菲陪着自己一块儿去见二婶了。
在去的路上,公仪含嫣悄声跟妹妹嘀咕:“二伯母是不是怕咱们不答应啊?所以才特别叮咛,让咱们不能拒绝。”
公仪含菲抿嘴偷笑:“姐姐说得是。”
马车停了下来,公仪含嫣和公仪含菲从马车内走下来,跟着仆妇朝二房的院落走去。
二房住的地方叫做“玉茗居”,环境优雅宁静,颇符合二夫人的性情。
进入玉茗居后,二夫人坐在主位上,公仪含嫣兄妹俩站在一边。
公仪含菲看了眼四周,发现屋里并没有人,便低声说道:“二嫂怎么没人呢?难道去别的院落串门子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你三嫂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昨晚就一夜未归。”
公仪含嫣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昨天傍晚,皇宫里突然传来消息,宣武帝驾崩,太子监国。紧接着,二皇子、五皇子以及各个宗室王府的人都进宫跪灵,公仪含嫣与公仪含菲当时正好出门办差,并未参与。等他们忙完回家时,就得到皇帝殡天的消息。公仪含嫣当场就吐血倒地,吓坏了一干人等,匆匆赶来的太医诊断说公仪含嫣是悲伤过度,所以病倒了。太后念及皇帝的死亡,也感慨万千,当众赏赐了公仪含嫣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而在公仪含嫣昏迷时,她曾梦到前世的种种,隐隐感觉到,二夫人和公仪含玉这段时间频繁出入皇宫,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探望公仪可妤,而且还有可能与皇后有关系,她心中有种预感,公仪含涵很快也会嫁到京城去了。公仪含涵是公仪家的嫡女,如若嫁到京城,对整个公仪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她记忆里,公仪含涵是在公仪含霖出事前嫁给了燕锦。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担忧起来。她知道燕锦是个废物,可他背后却是皇后娘娘和镇南王,如果她贸然插手公仪含涵的婚事,恐怕惹怒了燕锦,皇后娘娘也保不住她。
二夫人看到公仪含嫣脸色苍白,额上冒汗,不禁蹙眉道:“含嫣,你哪里不舒服吗?”
公仪含嫣连忙敛起思绪,摇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二夫人听了这话,没有追问,而是吩咐丫鬟拿帕子给公仪含嫣擦拭额上的虚汗,然后道:“你也累了,好生歇息吧,待你病好了,再替娘去瞧瞧三丫头。娘会跟她提议,让她搬到二叔那边去。”
公仪含嫣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等二夫人走后,公仪含嫣对公仪含菲道:“二姐,你去把二叔叫来,就说我有事要拜托二叔。”
公仪含菲乖巧应声,然后退下。她知道这是她的二姐在考验她呢,若她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二姐必然要失望。于是她一刻不敢怠慢,连忙跑去了二老爷那边。
没过多久,二老爷过来了,公仪含嫣和颜悦色地对二老爷道:“二叔,我这两天身体不适,想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大姐。大哥如今不能陪伴我,二叔您就替我好好照料大姐吧。”
二老爷听说侄女身体不舒服,脸色变了变,关切地问道:“含嫣,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要不,我派人送你出城去?或者找人帮忙?”
二老爷的反应,令公仪含嫣稍微安了些心,毕竟二老爷对温氏姐妹都算宠爱的。于是,她摆了摆手,轻松一笑道:“不用了,二叔。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算有些不妥当,也不会影响我出城游玩的计划的。”
二老爷犹豫了下,最终点了点头,“行,既然这样,我让人准备好车辆和护卫。你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等你精神好转了,再离城吧。”
公仪含嫣谢过了二老爷。
二老爷随即让管家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