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济南城郊一处庄园内传出一声暴喝。
在云绫手下逃得一命的黑衣人正瑟瑟发抖地跪在一名华服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四十来岁模样,身材略显富态,同样富态的脸上此时正阴云密布。
“十三人联手都抓不回一个小丫头,你还有脸回来!”
黑衣人闻言,惶恐地不住磕头,嘴上分辩道:“舵主息怒!委实是目标修为超出情报所示,我等猝不及防,才会死伤殆尽啊!”
中年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阴鸷地看着黑衣人动作,并不言语。
片刻,黑衣人额头已是鲜血直冒,染红了他面前的地面。
中年人冷哼一声,沉声道:“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能有多高深的修为,你当本座好糊弄吗。”
说罢,不待黑衣人再行分辩,他抬手便是一掌拍在黑衣人头顶。
黑衣人顿时瞪大双眼,闷哼一声,软倒在地,生机彻底断绝。
中年人嫌恶地看了眼黑衣人,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又随手将手帕扔下,正好盖在黑衣人瞪大的双眼上。
“来人!将这废物拖下去!”
听得动静,登时自门外进来两个精壮汉子将尸首抬了出去,复又将门合上。
一切妥当,中年人回身恭敬地看着上首处一直不言不语的人。
那人瞧着四十出头年纪,模样很是普通,唯有一双不时闪动阴戾之色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若是云绫在此,定然认得这双眼睛,正是上回负伤遁走的那位半步宗师。
“上使放心,稍后小的便亲自带人前去,必定将那丫头给上使擒来!”
说罢,中年人小心地看了眼那人,对方仍是不言不语。
顿时,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忐忑不安。
这位上使他早有耳闻,姓张名旷,修为高深,深得门主信重,只是脾性委实阴晴难定了些。
此次任务失败,让他在面对这位上使时心中极为不安。
就在中年人冷汗直冒时,张旷终于开口了。
“丘福,云阳宝藏事关圣门大业,本座还需追踪公孙安世一行,那个丫头就交给你了,你可莫要辜负了圣门栽培。”
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全无半分人气儿。
丘福此刻已经满头大汗,颤巍巍地回道:“上使请放心,小的定然全力以赴,决计不会教那丫头走脱!”
“那便去吧。”
丘福顿时如蒙大赦,不敢多作停留,躬身徐徐退了出去。
待丘福走后,张旷不自觉地抚了抚右臂,喃喃道:“公孙安世,公孙玉瑶,呵呵……你们且给本座等着,圣门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话音刚落,他已消失无踪,好似未曾在此出现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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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
此时云绫三人骑着马正悠闲地走着,按李思道的说法,他们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到不了下个驿馆的,索性也就不急着赶路了。
看看日头西沉,李思道对云绫说道:“师妹,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寻处地方准备过夜了。”
闻言,云绫四下张望一番,此处正在山道上,四下里都是些山石树木,一时间她也没什么主意。
阴世师看在眼里,开口道:“山中多有祭祀山神的庙宇,且往山腰深处走走看。”
云绫赶忙点头,应道:“阴先生说得是,我们就寻寻山神庙过夜吧!”
多日相处,云绫对这位很会读书的阴先生是佩服地紧的,得暇便会请教问题。
阴世师也弄清楚了他以为的世家小姐,原是长在江湖的,性情直率,不似寻常世家小姐般长在深闺。
对于不喜读书却又好奇心旺盛的云绫,阴世师有时也会被她千奇百怪的问题给难住,只能在自己的学识范围内努力的为其解答。
譬如,昨日云绫便问道:“先生,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哩?”
阴世师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分说。
看着云绫那清澈的眼睛,他只能搜肠刮肚的思考答案,最后只得以神话传说中的故事作为答案。
他自己都觉得神话传说兴许只是故事,但云绫却为问题得到解答而高兴了半晌。
如今,阴世师都有些怕云绫问他问题了,正常点的还好,就怕她又问些奇思妙想的问题。
三人顺着山间隐约可见的道路一路寻摸,不多时便已能远远望见山神庙的一角了。
李思道却在此时猛然叫停,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出现的几名壮汉。
云绫勒紧缰绳,向前方望去,只见几名壮汉各持兵刃,也在谨慎地看着他们一行三人。
阴世师留意到对方服饰统一,打马近前几步,在李思道耳边低声道:“这应是哪家的护卫。”
李思道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打马上前两步,先是抱拳一礼,而后高声说道:“诸位壮士安好!我等兄妹三人欲借山神庙过夜,叨扰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壮汉们闻言,神情明显松懈了几分,不似一开始那般戒心满满。
不过他们依旧没有放下兵刃,只是分出一人向身后山神庙跑去,余者仍是盯住一行三人不放。
见状,李思道也不恼,知晓对方是去请示主家了,便安心原地候着。
不多时,离开那人又一路小跑回来,来到三人身前十数步外方才停下。
只见他收起兵刃,对着三人抱拳一礼,恭声道:“还请三位见谅,天色昏暗,我等也是为防不测!我家主人请三位入庙歇息,我等还需戒严不便引路,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说罢,他将手一挥便退到一旁,他身后一众壮汉也将兵刃收起,默默让开了道路。
李思道道了声“叨扰”,随即一马当先在前开路。
云绫则是护在阴世师身侧,与他并马前行,紧随李思道身后过去。
待三人过去,壮汉们又隐入山林之中,各自掩藏身形。
山神庙就在眼前,云绫打马赶上李思道,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那些护卫都是后天境下品修为,不知这主家又是何方势力哩。”
李思道闻言略一颔首,低声回道:“看他们行事颇有章法,想来应是名门大家,师妹不必太过担心。”
阴世师在后看着二人低声耳语,也未多言,只在留心周围环境,这是他的习惯。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山神庙前,一眼看去这山神庙怕是许久没有香火了,破败得紧。
此时,山神庙门前立着两名壮汉,皆是身形魁梧,目露精光,修为比之先前那些人又要高上一分。
见了云绫一行,两名壮汉也未为难,只上下打量一番便放他们入庙了。
进入庙中,显然已经收拾过一番,不似外头看起来那般破败。
大堂正中燃着一堆篝火,一男一女正在篝火旁安坐,仆从打扮的小厮正忙活着翻烤肉食。
“阿青!孟瑾哥!你们怎的在这哩?”
看见那一男一女,云绫顿时放下满身戒备,惊呼出声来。
那对男女闻声看来,神情中也满是意外。
“小云绫!”
女子噌的一下站起来,三两步跑到云绫跟前,二女紧紧地抱在一起,一时间又蹦又跳的,很是欢乐。
这可看呆了一旁的李、阴二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那男子却好似司空见惯般,未去关注二女如何,反而起身行了一礼,邀请李、阴二人入座。
见是云绫要好之人,李思道也放下了防备,还了一礼,随即拉着阴世师便在篝火旁坐下。
二女笑闹片刻,云绫便与那女子手拉着手一道坐了过来。
“孟瑾哥,你们怎的在此哩?”
男子轻笑一声,说道:“阿青嫌家中烦闷,正好有一单买卖要去长安,我便带着她一起走这一遭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李思道二人,又问道:“云绫你又怎会来此的?这二位是?”
闻言,云绫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光顾着高兴了,还没给两边介绍过呢。
随即她便做了个中间人,介绍起彼此来。
男子名唤王孟瑾,女子则是他的嫡亲妹妹,名唤王孟青。
兄妹二人出自苏州王家。这王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靠着祖祖辈辈的经营,也是东南一带少有的豪富之家。
因着公孙玉瑶初上明玉岛时找王家采购过不少物资,云绫也同这对兄妹成了幼时玩伴。
其实主要是云绫和王孟青交好,她二人年岁相当。
王孟瑾则要大上几岁,更多的还是担当个看护的角色。
介绍完毕,两方又是一番见礼,才再次闲聊起来。
听闻云绫是奉师命往雒阳办事,王孟青央着兄长也想同去。
王孟瑾轻咳一声,语带无奈地说道:“云绫是去办正事的,你我兄妹不通武道,跟去作甚?若是延误时日,累得云绫被公孙楼主责罚,你忍心吗?”
闻言,王孟青果然消停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云绫,希望她能帮着说两句。
云绫寻思片刻,终究没有同意,劝慰道:“阿青,这是师父第一次交代我办事,我得给办得漂漂亮亮哩。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儿呀。”
眼见如此,王孟青也只得怏怏地点点头。
不过眨眼功夫,王孟青又恢复了活力,拉着云绫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不时二女还要搂在一起娇笑一阵。
二女说话声音极轻,旁人只闻其声却听不清她们在说着什么。
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左右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
王孟瑾自觉地招呼起李思道二人,知晓他们是随云绫一道去办事的,自然也不好慢待。
好在三人都非什么拘谨之人,三两句话便熟络起来,一边吃着现烤的肉食,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
酒足饭饱,天色也暗淡下来。
荒郊野外的,众人皆是赶了一天的路,此时疲累得紧,于是各自寻了个角落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