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梅迪斯会人类语,也能听得懂,但实际上,她能听懂的部分,仅限于当年莱德会的那点音调歪到天上的部分,对于这种正常的对话,她是听不太懂的。
“梅迪斯,我们回去吧。”
最后还是莱德用血族的话对梅迪斯如此说道。
听到了莱德的话,梅迪斯有了反应,她点了点头,跟上了莱德,不过还是如同警惕的小兽一般,和艾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是被讨厌了吗?
艾娜和莱德对视一眼,莱德摇了摇头,用人类语说道:“嗯......梅迪斯的性格稍微怪一些,不过她是个老实的好孩子。”
在养父母看来,梅迪斯算是脾气比较古怪的孩子,不过在莱德面前总能安稳下来。
是这样吗?
艾娜倒是觉得梅迪斯可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老实。
因为她本身就是穷凶极恶的野兽,对于有这样资质的同类总是会有点共鸣的。
但这也不过是她心中转着的某些想法。
她是想要和梅迪斯打好关系的。
而且,人总是要接触接触才能相互理解的,在第一次见到莱德的时候,艾娜同样不觉得这家伙是个什么好东西。
或许是因为路途过于遥远,旅途过于劳累,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总之,梅迪斯上车后不久就靠在莱德的身上睡着了,头放在了莱德的肩膀上,很放松地进入了梦乡。
莱德靠着妹妹的脑袋,同样闭上了眼睛,他本来是想要小憩了一会儿,但迷迷糊糊之间,也睡了过去。
艾娜什么都没有说,她很少有这么安安静静开车的时候,
但或许是因为没人说话的缘故,艾娜觉得这段路程极为煎熬,直到夜半时分,这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嘉兰王都中剑之公爵的宅邸。
因为莱德小屋已经到了租期,他自己也暂时住回了艾娜这里,好在艾娜家的房间比较多,因为正常的公爵家庭不应该只有一个孩子,甚至还为梅迪斯准备了暂时的房间。
莱德几乎是在车停下的瞬间醒来的,他看着还在酣睡中的妹妹,温柔地拉了拉梅迪斯的手指。
“梅迪斯,我们到了。”
梅迪斯没有醒来,虽然她看上去是成人的体型,但实际上依然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至少心智上是这样,一旦放松就是真的放松了。
还在睡梦之中的梅迪斯,嘴角处能看到晶莹的口水。
“睡觉流口水。”
莱德有点无奈,但还是用怀中的手帕擦掉那点水迹。
“毕竟是个小孩子啊。”
就算长得再大,梅迪斯依然是莱德的妹妹,他将这样的梅迪斯背至身上,让脚步放到最平稳,将她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莱德将梅迪斯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想要就此离开,梅迪斯却下意识地抓住了莱德的手,不让他离开。
一边以最小的动作幅度从那只手中抽出手指,莱德又想起了塞克斯交给自己的那封信。
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信封,葡萄化作裁纸刀,割开了带着火漆的封口,信就这样到了莱德的手中。
这是义父马塞尔写的字,莱德的义父是个猎人,而且是一个很有文化的猎人,小时候负责给莱德和梅迪斯讲故事的就是马塞尔,义母莉莉安有时候也会参与进来,不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有关精灵们的恶劣故事。
信不长,莱德用半分钟的时间就看完了。
······
给我们的莱德:
今年暑假,你为什么没有回来呢?我们都很想你,如果在东大陆那边有事情发生,一定要告诉我们,千万不要一个人去解决。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要麻烦你来照顾梅迪斯。
我们收到了你之前的来信,可能东大陆的确有些不安全,但在梅迪斯身上,有些让我们不安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今年只有十二岁,但翼展已经比我们还大了。
村长告诉我们,这是过早成熟的表现,对于长寿种而言,不是很好的迹象。
他还说,现在的血族已经帮不到梅迪斯了,而东大陆在炼金术上的成果,或许能够帮到梅迪斯,因此我们还是把她送了过来。
不过,这件事情我们从来没有和梅迪斯说过,她还以为只不过是自己长得比同龄人快了一些,来东大陆,也只是来上学的。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父母的责任,但我们没有取得许可证,现在还在和精灵商谈着,能够前往东大陆的,只有梅迪斯。
所以,抱歉了,莱德,要让你照顾她一段时间。
如果东大陆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带着梅迪斯马上回来就好。
爱你的莉莉安与马塞尔。
······
这封信上能看出还有很多意犹未尽的地方,但很可惜,再多写就要额外收费了,所以很多事情只能草草说起。
莱德轻轻放下这封信,他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梅迪斯,往外拉的手指稍有停顿。
无论本意如何,但当初的他的确是凭借着梅迪斯的红血才侥幸活下来的,也是养父母在天大陆上把他抚养到十岁,他对这个在后天才拥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十分疼爱的。
而信中提及的事情,莱德也是第一次知道。
“葡萄。”
“我在,master。”
在意识共享模块中间镶嵌着智能模块,两个模块共享一部分的情况下,葡萄对莱德的想法可以瞬间做出回应,但两人还是如同相处多年的搭档一样,在开始之前要做出呼唤与回应,算是这些年配合下来的某种默契。
看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脸浅笑的梅迪斯,银光出现在了被拉住的手的五指之上——
然后轻轻戳在了梅迪斯的指尖上。
化作空心针管的葡萄从梅迪斯的指尖汲取到了标准量的鲜血,包裹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做完这一切,葡萄重新变成圆球,汲取到鲜血的它回到了莱德的口袋之中,默默开始了对鲜血的检测。
而感受到那份痛楚的梅迪斯,眉毛都抖了一抖,松开了莱德的手。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莱德轻轻抚摸过梅迪斯的头发,在如鲜血一般的秀发中,莱德看到了非常扎眼的,一根短短的白发。
在莱德的安抚下,梅迪斯又回到了睡梦之中,莱德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旁,拉开了房门。
离开之前,莱德看着梅迪斯在月光之下平白添上了神圣的睡颜,眼底浮现出复杂的光芒。
“不正常的早熟......吗。”
这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
那便是——提前到来的,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