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黎洪华胸前起伏不定，情绪极为激动。
    商人逐利。
    先抛开，黎洪华与郑德贵多年的感情。
    再抛开，郑德贵那个退居二线不久老丈人的关系。
    光说郑德贵同时期的老兄弟们，就占据了洪华集团的半壁江山。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这个时候，但凡要是郑德贵跳出来反抗，那感受到危机的“老臣”们，势必会一呼百应。
    要知道老城区改造的项目，即将尘埃落定。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因为郑德贵的离去，闹出大乱子。
    那这样的结果，此时的黎洪华，绝对无法接受。
    “叔，我一直认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面对黎洪华毫不掩饰的怒意，以及措辞严厉的训斥，黎远航表现得很平静。
    他再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慢条斯理地说道：“郑德贵的离去，短时间内的阵痛是必然的…”
    “你懂个屁！”
    黎洪华唾沫星子横飞地骂道：“你他妈是不是不知道，就是这段时间对我们有多重要？！”
    一向在公司员工面前，温文儒雅的黎洪华，此刻像极了菜市场里骂街的泼妇。
    原因无他，实在是黎洪华将自己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老城区改造的项目上。
    对他而言，老城区改造绝对不容有失。
    而黎远航强行逼宫的行为，无疑是让他极为被动。
    习惯了大权在握的黎洪华，心中的怒意值是可想而知的。
    “不，其实我觉得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收拾掉郑德贵，最合适。”
    黎远航的思路，明显异于常人。
    他极其冷静地回道：“叔，如果考察组选择咱公司，势必会进行全方位考察。”
    “论工程公司资质，我们本来就不如伍氏。”
    “如果他们再打听到咱公司，存在大量像郑德贵之流身居高位…”
    黎远航刻意停顿了一下后，嘴角泛起了一丝略显嘲弄的笑容。
    “叔，有时候我们面对自身的薄弱项，要勇于承认。”
    “您看像伍氏这种江湖气息极重的公司，他们都有着针对性的布局。”
    “他们专业负责人，要么都是科班出身，要么是工作经验十分丰富。”
    “这一点，我们跟伍氏的差距很远啊！”
    “如果说，考察组的组长一定要秉公执法的话，那…”
    对于老一辈以人情为羁绊，将所有人捆绑在一起，共同向前的方式。
    黎远航可谓是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这样的管理模式，只有小作坊和草台班子才会使用。
    根据他在国外的留学，以及顶级大企业实习的经验来看。
    任何一家成规模化的公司，那必然有着一整套完善的管理制度。
    而这一切，目前的洪华集团都是不具备的。
    那么，如果想要让洪华集团本次在老城区改造的项目中力拔头筹。
    改革，是必不可少的。
    “滋滋……”
    听到黎远航的回答，黎洪华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许。
    他并没有再一味地指责对方，而是低着脑袋抽烟。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偌大的包厢内，仅有黎洪华香烟燃烧发出的细微响动。
    过了许久后，黎洪华才缓缓抬头道：“那其他人的情绪问题，如何解决？”
    “我动郑德贵，除了想要他的位子之外，就是要杀鸡儆猴！”
    黎远航毫不遮掩地说道：“兄弟义气是一方面，荣华富贵是另外一方面。”
    “叔，我看过一本有关人性的书。”
    “那本书上面有一个观点，我个人是十分认同的。”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会看重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例如友情，又例如爱情。”
    “但是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优渥的生活条件之后。”
    “如果说，面对必须割舍一部分关系，才能保持之前的生活质量。”
    “那么，绝大部分人，他们都能够毫无留恋地放弃这些所谓的感情。”
    说到这儿，黎远航两手一摊道：“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一定赌的成分。”
    “但我个人认为，这场赌局，我没有理由会输。”
    黎洪华表情严肃地看向自家最为优秀的子侄，问道：“如果有反抗，怎么办？”
    黎远航果断回道：“我既然要动一群猴，自然就不会吝啬再杀一只鸡！”
    “谁是鸡？”
    “谁跳得最欢，谁就是鸡！”黎远航直接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黎洪华反复斟酌了许久后，低声说道：“这件事儿，我交给你全权处理。”
    “远航，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你知道，我对你，跟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黎洪华膝下无子，唯一的一个女儿则是嫁给了蒋癞子的儿子蒋志彬。
    南方的家族观念，大多很重。
    如果说，黎家下一辈但凡有一个站得住的。
    黎洪华都不愿意偌大家业，让给一个外姓人。
    所以自从黎远航加入洪华集团后，黎洪华一直是将前者作为接班人在培养。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黎远航也算得上他黎洪华的半个儿子。
    “叔，放心吧！”
    黎远航自信一笑道：“很多事，我要么就不做。”
    “但只要我做了，那就势必是十拿九稳！”
    …
    当天下午，郑德贵位于市府办家属院的两室一厅。
    郑德贵与杨美星，属于当时那个年代十分少见的自由恋爱。
    两人在湘中市的一场青年活动会相遇。
    杨美星一眼就相中了在活动会上，才华横溢的郑德贵。
    两人坠入爱河后，杨美星不顾父亲的反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农村出身的郑德贵在一起。
    刚结婚那会儿，郑德贵因为来自农村，条件比较差。
    所以在农村办完酒席后，他很快就返回了湘中市发展，与妻子一同住在老丈人家里。
    在几年后，随着洪华集团逐渐走上正轨。
    郑德贵为了图方便，就在老丈人家楼下买了套二手房。
    “啪嗒！”
    郑德贵拧开房门，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因为杨美星不能生育，所以两人结婚十多年，始终没有孩子。
    再加上最近两年，杨美星得了抑郁症，就搬回了楼上的父母家居住。
    所以，郑德贵很少会回自己这个曾经充满了温馨和浪漫的“家”。
    “呼——！”
    家中空无一人，也让原本就心情抑郁的郑德贵，内心又多了一丝酸楚。
    “嘭！”
    郑德贵才刚瘫坐在沙发上，还没等他点上一根烟，虚掩的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紧接着，数名彪形大汉一脸阴郁的鱼贯而入。
    “唰！”
    一看到来者，刚刚落座的郑德贵，瞬间就站了起来。